楚今依当即站起来缓慢向后拉开距离,直到离床三米远。
她摆出防备的姿势,盯着床上的不明黑色物体。
那是什么东西,清光镜中的怨吗?
她确实听说过,如果清光镜在成型之后还没克服魔障,就会有部分灵魂被吞噬,进而化身为怨留在镜中。
那个物体发出了类似打哈欠一般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片状变成了团状。
然后伸出一只疑似手臂的东西,用力一扯,把被子从头上扯了下来。
借着月光,楚今依模糊的感觉好像是个人。
是个人?
楚今依眉头更深。
她不是已经变成幻境中的角色了吗?
怎么还有看不清的黑雾?
黑雾从嘎吱嘎吱的床上下来,踩着鞋,啪嗒走到书桌前,点亮了烛台。
忽然亮起的强光,楚今依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
烛火摇曳地打在黑雾脸上,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
因为不爽导致乱七八糟的头发,和带着青色的黑眼圈。
还真是谢锦风。
谢锦风开口,每个字都欠揍的很:
“出去这么久,一回来就要谋杀我?只见新人笑,杀死旧情郎啊?”
惨白的脸,了无生机的眼神,哀怨的声音。
楚今依被灯光这么一打,装神扮鬼地这么一吓,顿时觉得前胸贴后腔又开始饿了起来。
大晚上地在这装鬼,这人脑子睡傻了吧?
她翻了个白眼,随手找个凳子坐下,开始翻桌腿旁边的布包。
谢锦风看着她的举动,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坐到了另一边靠窗户的地方,叮叮砰砰地拿起了他的小锅。
楚今依聚精会神地翻找半天,终于在一堆衣物布料的下面找到了两块烧饼。
她打开咬了两口,有咸有甜的滋味儿充斥着口腔,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糖块再怎么好吃也是不压饿的,这种主食才能给人一种踏踏实实的感觉。
就是有点干。
拔干拔干的。
水水水,赶紧喝口水。
楚今依艰难的拿起桌上茶壶,把嗓子眼儿里的那口上不去下不来的饼咽了下去。
她颇有些后怕地看着手里半个烧饼,思考要不缓缓再吃?
谢锦风那边咕咚咕咚地冒出声响,她跟着看过去。只见谢锦风打开了小锅的锅盖儿,喷香扑鼻的笋鲜味立马充斥在整个屋内。
他用勺子舀了一碗出来,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揪下一把小葱,切碎了扔进去。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转过头去问了一下楚今依:
“你吃葱吗?”
楚今依点了点头,搬了把椅子乖巧地坐在他后面,两只眼睛发光的盯着那口锅。
“不吃也晚了,我已经放进去了。”
谢锦风欠兮兮地回了句,继续从锅后面的纸箱子掏啊掏,掏出一把香菜。
楚今依皱了下眉头:“香菜我不吃的。”
谢锦风听见笑了一声,把剩下的香菜又放了回去,又洗干净菜刀,将切好的香菜放到一个单独的空碗里,“你还挺挑啊。”
吃人嘴短,楚今依全当他放了个屁。
她没理会他,只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的咕嘟咕嘟,似乎是觉得这样子就能让汤熟的更快一点。
镜中的世界,总是能把人的各种感官情绪放到最大。不过是一碗普通的竹笋汤,却着实吸引住了饥肠辘辘的她。
谢锦风搅着锅里的汤,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说说看吧,你今天去哪里了?”
“什么?”楚今依明显心不在焉,“其实香菜我是能吃的,只是小时候吃的太多了,所以现在有点烦它而已。”
谢锦风无奈地转身,啪地把锅盖一扣,楚今依的注意被应声打断。
谢锦风无视楚今依哀怨的眼神,又问了一遍:
“你今天去哪儿了?干什么了?”
楚今依很想回他,要你管啊。
但是考虑到锅里时不时散发的香气,以及方圆几百里,她一没钱,二没能力,实在没法弄出比这还好喝的汤。
她忍了忍,从袖口掏出一盒摊主奶奶塞给她的糖块儿,接着垂下眼角:
“我本来是想熟悉一下村子,看看能不能弄一点答谢你的东西,毕竟屋子不能白住。”
她把装着糖稀的盒子递到谢锦风面前,委屈又强撑着道:
“正好碰到了一个愿意教我学糖人的老奶奶,本来我想画的是你的模样,但是我太笨了画不好。好不容易画好的一个,却在回来的路上迷了路,现在估计也不成形状了。”
谢锦风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解释。
她手上那个盒子确实是摊主奶奶常用的,所以,她竟然是去给他画糖人去了?
楚今依怯生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既然问了,那就给你看看吧。要是不喜欢也不用勉强,我可以再想点别的报答你的东西。”
谢锦风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的糖稀。
他家里不算是很有钱,仅仅够一家人饿不着。所以自从他八岁之后,就主动承担起来家里的劳务,也就没在这些细小的东西上面动过心思。哪怕有时候能攒下多余的钱,也都是存下来给妹妹买些小零食。
他心里不想要吗?大概是想的。
但他现在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早就不能再跟个小孩子一样。
他看着盒子里晶莹剔透的糖稀。
糖人确实是化的干净,一点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自然也不知道楚今依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木棍上沾着糖,他卷了两下放到嘴中。在久违的甜意中,他好像听见自己叹了一口气。
“甜吧?”
楚今依观察他的表情,看他神色终于松了下来,心知自己是成功了。
谢锦风没有回话,拿着木棍又卷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