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去。
苏臣知道有些女孩子生理期会痛经,有些人不会,印象里没看过张清节痛经的样子,但她今晚的模样也不像是无碍。
思索片刻,苏臣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决定问她自己的意见。
“明晚的酒会,你能去吗?”
消息发出去半晌都没有回复,苏臣等了一会儿才想起她睡着了,应该收不到消息。没忍住笑了自己,又换成打电话过去。
可一连几通电话,她也不接,苏臣渐渐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翻身下床,来到张清节的房间。
开灯,拉开被子,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然后看到一个如烫虾般的张清节。
“清节!”他将人扶起,发现她全身滚烫,“清节!听得见我说话吗?”
张清节意识全无地瘫在苏臣怀里,一点声息也没有。
苏臣赶紧找出温度计,又打来凉水给她额头降温,做好了基础措施后又联系前台拿药。
量好体温时,前台也正好到。她拿来一大堆退烧药,退烧贴。
“先生,这里是针对低烧的部分紧急退烧药剂。如果女士体温太高,我们会帮您叫车。”
“谢谢。”苏臣接过药,看了眼体温计的度数,38.4°,是低烧范围,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
“好的。”
前台走后,苏臣又找了几条帕子,沾湿覆在她身上。
他烧了热水,还从客厅搬了条凳子守在床边,每隔一段时间就换帕子降温。
好在她烧的不严重,半夜的时候张清节有了动静。
她声音轻哑,在寂静的房间里挤出一声低语:“……渴。”
话音落定,就有人扶起她,揽她进怀里,往她嘴里喂进温水。
一勺又一勺,张清节一连喝了许久,才找回些恍惚的意识。
当一勺新的温水递到她嘴边时,她扭头避开,随即呢喃了一句:“不要了。”
张清节扭头的动作让她鼻尖充盈着苏臣身上的味道。
两人用了酒店的同款沐浴露,张清节闻着熟悉的味道,呼吸平缓安定。
苏臣还想喂她水,见她呼吸不再燥热,安心不少。又用手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感觉正常了许多,才彻底放心。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取出几粒退烧药,摇了摇张清节,让她吃下去。
张清节睁开眼,皱着眉吐了一口浊气,有些不耐地扭开头。
苏臣固定她的脑袋,赶紧哄她吃药,“张清节,你发烧了,快吃药!”
后者被人硬塞了一粒药,下意识想吐出来。但耳边却听到有人警告自己,“不许吐!咽下去!”
然后她就真的没吐,迷迷糊糊含着药听指令做吞咽动作,但苏臣显然高估了此时的张清节,以至于一颗药在她嘴里起起伏伏,最后竟然卡在喉咙口,勾得张清节呕了起来。
张清节趴在床沿咳出了药片,苏臣半跪在一旁替她拍背顺气。
经此一遭苏臣也不强逼她吃药了,随便喂了几勺退烧糖浆作罢。
糖浆齁甜,苏臣又喂了水稀释。
终于等到苏臣将人放下,准备在床边小眯一会儿的时候。
张清节忽然睁眼了。
房间的大灯已经关了,只开了床头的暖光小灯。
张清节躺在灯光下,睫毛的阴影掩盖了她恍惚失神的目光,倒有些朦胧缱绻。
她半张脸躲在被子里,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稍不注意就听不到。
她的语气有些意外。
“你……回来了?”
苏臣抬眼,见她恍惚的样子,心知她此刻的懵懂,不予回应。
没得到回应的张清节有些气馁,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打起精神,用轻快的语气,小声说:“……上次我说错了,其实,外国的月亮也不是很圆。”
苏臣一愣,几个闪回间想起少年时的一段对话。
那时正值中秋,他高中结束补课出来,就看到张清节抱着一块月饼啃在等自己。
他二话不说走过去就掰了半块吃下,引得她一阵不满。
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还下起了雨。
不巧他们都没带伞,只能站在路边的便利店躲雨。
他还记得,张清节一边扭衣服上的水,一边低声抱怨道:“好歹也是中秋,吃不到整个月饼就算了,竟然还下雨,连圆圆的月亮都看不到。”
苏臣笑她没常识:“不下雨你也看不到。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你不知道?”
此时的张清节正处在极度自尊极度要面子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杠他:“我同学说了,国外的月亮,十五也是圆的。”生怕苏臣不信,还拿出聊天记录给他看。
眼见‘证据确凿’,苏臣辩无可辩,笑了笑,不予置否。
……
后来苏臣出国,正巧赶上一个无雨的中秋。
他拍一张正值十五的,不算圆满的月亮照片发给她。
留言问:“圆吗?”
过了很久,收到了她一句嘴硬的答复。
“圆!”
为了纪念张清节此番死鸭子嘴硬的行为,苏臣特意把那张月亮照片放大局部当做社交头像,然后顶着那个放大的暖光色块,一用就是多年。
*
苏臣看着张清节,眼神悸动柔和。
本以为留在记忆深处某些难以重温的过往,没想到因为她一句迟来的‘真心答案’,此刻竟骤然全篇浮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