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发现登记簿这时没有人在。他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溜过去翻找起来。
*
黄承德在一处垃圾桶旁找到张清节。
他跑过去,然后慢慢停步在一旁。
张清节扶着垃圾桶干呕,尽管她已经吐不出来任何任何东西,但还是坚持站在垃圾桶旁不离开。
“……清节。”
黄承德叫了她一声,但在触及到她侧脸的泪光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她站着。
路灯投射下橙光的光,轻易把黄承德拉回当初那一晚。
混乱,哭泣,血腥……
还有——
“哥。”张清节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她语气沉静,此时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离开:“走吧。”
黄承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忽然说:“清节,你别怕,要是那个瘪三再来骚扰你,你就告诉我,我肯定不让他好过!”
“嗯。”
张清节继续走着,只是每一步身子都仿佛失魂了一般,前脚要落定许久,后脚才抬起接着走。
越到后面,张清节整个人就像是停滞了一样。短短几分钟的路程,黄承德陪着她走了许久。
最后他们走到一处公交站台,张清节仿佛得到解脱一样,松松垮垮的坐在等车位上。
黄承德心有不忍,安慰她:“清节,都过去了,真的!”
“……嗯。”
她这幅样子,黄承德太熟悉了。
“清节,你别憋着,想哭就哭出来!”
哭?
张清节思考着刚才从脑子里拂过的字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根本不用想这个字,眼泪就仿佛失控了一般,肆意泛滥。
可好不容易自己挣扎着走出来了,身边的人却总是不经意地扯开她的伤疤,然后宽慰自己说,“哭吧,没关系。”
每每听到这种话,张清节总是想笑,继而心底里流过一丝闷心的悲伤。
“我没事。”老生常谈的内容她避无可避,张清节缓慢地眨了眨眼,说:“真的没事。”
黄承德自以为洞悉了她的心理,叹了口气,还贴心地保持安静。
夜风习习,晚班车久等不来,间接给了黄承德时间,继续先前的回忆。
他忍不住想,一切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黄承德眯起眼追溯回去,然后发现——
草,这故事太长了,根本没法长话短说。
就连起因,他作为其中之一的当事人,到现在也只是一知半解。
但有一点,他却能猜得出:
“清节?”
黄承德叫了她一声,同时期待她的应声。
但张清节没有,哪怕知道在等,哪怕知道他可能会固执地等很久,她都没有回应。
“清节啊。”黄承德兀自开口,“其实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你。”
“没有。”她答得很快。
“有的。”黄承德更甚。
他语气里含着一股深沉难掩的难堪,静静阐述事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
那一夜过后,家里突然多了一笔钱,一笔大钱。与此同时邻居间的闲言碎语也甚嚣尘上。
“就是他们家吧,听说是把外甥女卖出去了,才拿的钱。”
“……真的没有。”张清节无力地辟谣。
正如黄承德所想的,一切都说来话长,但不论站在谁的角度,对结果的看法都是不一样的,其实过去很多事和人,在她心里已经逐渐模糊了,模糊到不想花心思去辩对错得失。
手机传来持续的震动,让她眼下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离开。
黄承德察觉她对过去事情的抗拒,点到为止,当即掩饰了心绪,换上平时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好了!不说了!大晚上的,搞得人心烦!”
他对着空气发泄了几句,这才注意到张清节手机的动静。
“谁找你?怎么不接?你手机都震了多久了。”
张清节再一次按掉屏幕,任由手机振动,说:“实习公司的领导。”
黄承德虽然高中以后就混社会了,但也听过不少公司压榨大学生的例子,这会儿也认可她的行为:“对,别接!接了铁定找你干活!”
远处车灯亮起,张清节看着熟悉的车牌缓缓驶进,想起来要提醒黄承德,“你记得联系舅舅报平安,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知道,你回去注意安全。”
黄承德目送人坐上车离开,才不情不愿拿出手机给自己老爸打电话。
“诶,喂?老黄啊!你那边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让清节来啊!你知道我们遇见谁了嘛……”
黄承德拿着手机絮絮叨叨走入黑暗中,另一边,张清节拿着手机在城市灯光中穿行。
张清节看着上面的名字,深呼了一口气,调整呼吸,缓缓接通电话,放在耳边,“……喂?”
声音有些哑,传到电话那头,苏臣几乎是瞬间就反问回来:“你哭了?”
……
此刻,张清节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刚才有一点,她想错了。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不论是过去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变得如何面目昏昏。
也有一个人,始终清晰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