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因为妖怪不行啦。”
胡落尘说罢摇了摇头。
她守在婚介所大堂等着芳桃的送亲队,见迟问也来了,还颇为惊喜。
迟问顺势便向她打听,为何妖偏要与人类生子。
“因为妖怪,不行?”迟问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
没错,是这么回事。
传闻承启二境之所以一方是人与妖共生,一方则仅有人类、妖却稀少的缘故,只是由于九神子鸱吻一时兴起。
她常去世间,见人与妖互相不满许久,便生了一个念头,想让人与妖各过各的,于是就有了适合妖类修灵的启境,和灵气匮乏,不易有妖的承境。
只是不料,那方人离了妖,小日子过得愈发滋润,这方妖没了人,却无法独立过活。
就因为妖他们,不行。
“哇噢,原来如此。”迟问其实挺意外的,那话本里写的妖,不都特别行吗?
“才非如此!”一旁有个长得面善的大爷不乐意了,站起来反驳,“说谁不行了,说清楚些,是繁殖方面,繁殖方面存在一点不足而已!”
“嗯,其他方面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坐在他身边的一名小姐姐也连忙补充。
这婚介所大堂十分气派,有好几张长椅供人歇息,现在虽是饭点,却也坐了不少的客人,似乎在排队等着什么。
“懂了,懂了,莫恼莫恼,没关系的,妖类灵力优异,寿命也长,有得必有失嘛。”迟问笑着回复。
“没有失没有失!”妖怪大爷急得跺脚,“小小困难而已!”
是了,便因这小小困难,启境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人丁萧条后,又发展到了现在这个人与妖共生的环境。
非是人类坚强,只是妖无法离开人类独活啊。
啧啧啧。
迟问弄懂了其中缘由,便继续跟进芳桃的事件。
前台位置,男子正在给婚介所的员工看两人的结契。
很普通,是个拳头大小,粉红色的结状虚影。
这便印证了迟问的推断,这男人刚才说的话并不是事实,他与芳桃是结了契的,确是夫妻,并非有实无名。
那女子顺从,倒也不是傻子,她合情合理地存在于这段婚姻关系里。
而启与承一样,是一夫一妻制,虽说只要不结契不正式化彼此的关系,你想怎么花枝招展,倒也不会有谁多管闲事。
故而大家其实更愿意走个过场摆个婚宴便罢,结契太麻烦了。
除了人类。
人类需要各种条款,保护各种关系。
这种习惯,在妖眼中是个大大的漏洞。
“只要结契成功,就代表你归对方所有,他确实可以在正规第三方的见证下,与你完成协商,做好证明和签字,然后把与你的婚姻关系转让出去。”胡落尘小声解释。
于是乎便有了婚介所这样的产业,他们表面是正规的第三方,私下却广泛网罗各地的人类资源,恨嫁的,恨娶的,爹不疼娘不爱的,若还一事无成,那便最最合宜。
只要以丰厚聘礼图之,到手后开始打压洗脑,把对方贬得一文不值,就像刚才在街口见到的那般,便能轻松劝得目标委身与妖。
“这么黑的地方,你也敢来,快回去。”迟问想把胡落尘支开。
“我不危险啊,我了解过的,被设计卷入的都是二十几岁的高个子,没事业,甚至没有家,性格也老实温和,总之与我全然没有共通点。”
胡落尘才十几岁,小个子又外向活泼,家庭幸福,确实不符合条件。
迟问没有坚持,只顺口又问,“共务所会插手这种事吗?”
“是妖强行与人结契的话,会,但这种其实又不算,而且同皁山的事没人想管啦。”胡落尘撅起嘴不满,“特别是婚介所,都说是……三辰殿撑的腰,那谁还敢伸手啊。”
“你啊。”迟问真的佩服。
“我查的是宁安村的案子,只是碰巧探到了芳桃而已,就……姐姐,她太可怜了,你是三辰殿的,你去管管好吗?”胡落尘请求。
“好啊。”迟问应下。
她朝前两步靠在前台,那方正要转交结契,“啊错了错了,这一位,出让的是这一位。”
迟问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开什么玩笑!”他高声呼喝。
“没开玩笑,阁下个子高身体好,年龄合宜,长得也不赖,左右妖怪也不在乎您是否原装,如今也验过了结契,做过了证明,怎么不能了?”
“可以的吧?”迟问笑着转向婚介所里的员工。
“可以啊,这两人谁都可以。”员工姐姐还乐见有男的工具人上架呢,这个资源目前颇为紧缺。
“岂有此理,我卖的是她,刚跟你说了的!”男人拍着前台的桌板怒道,言语中透出的焦虑和急眼,有如烤架上烧焦了的西兰花。
瘪中带油,还十分上火。
“嘘,都说了,注意用词啊。”员工姐姐竖起食指让对方慎言,“是转让结契,不是卖啦。”
妖虽不讲人道,却也顾忌与人类维持表面和平,不然也不必还要婚介所从中粉饰,直接当街强抢岂非更省力气。
“嗯,这叫转让,不是买卖,又没有钱银交易,你们两个人当着大家伙的面,已经确认了协商过的啊,我们皆可以作证。”迟问一边强调,一边把三辰殿神使的腰牌拿在手上把玩。
这还是昨日去报名时刚从日曜院领来的,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员工姐姐挑了挑眉,完全明白迟问是什么来头:这是上级暗访啊,可得把工作做妥当了。
“手续已经验过了的,双方都认可转让结契,您看看,这是两人签的灵印。”她奉上登记册子,又顺手施了灵术,让高声反对的男人噤声。
人类实在太弱,弱到多二两肌肉都可以为尊,自然便有了男女之差,也有了这男人出卖女人的勾当。
但妖可没这规矩,妖不分男女,结契是平等关系,谁都可以是转让方。
只要在表面上看不到钱银过手的痕迹,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