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九年,戛初的一天。 年轻的余秀兰还是生产队的普通社员,早上吃完饭,叮嘱懂事的大女儿:“小棉,看好妹妹。” 六岁的小赵棉乖巧地点头,“好。” 三岁的妹妹捏着姐姐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学姐姐:“好~” 余秀兰温柔地挨个摸摸她们的头,和赵建国一起去上工。 他们走后,奶奶宝贝地抱着孙孙出来,指着盆里的几件衣服,支使赵棉:"没看我在照顾你弟弟吗?还不去把衣服洗了。” 妹妹有点害怕地躲进姐姐身后。 爷爷和爹下工还得辛苦去队委会大院挑水,奶奶不准浪费水,小赵棉只能去河边洗衣服,让妹妹先待在家里。 妹妹两只小手抱紧姐姐,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不……” 屋里,弟弟开始哭闹,奶奶轻声哄了几句,转头又对赵棉不耐烦地喊:“还不快点儿,磨蹭什么呢!" 妹妹噘嘴,“奶坏~” 小赵棉小小的手指挡在嘴前面,“嘘————” 无论怎么说,妹妹就是不撒手,小赵棉没有办法,只能带妹妹一起去河边。 “姐姐要拿盆,不能牵手,你拽着姐姐的衣服,好吗?” “好~” 妹妹乖乖地抓住她身后的衣服,然后歪着小身子,小脑袋瓜儿伸向前,冲姐姐笑。 小赵棉好喜欢妹,一把抱住妹妹,在她脸蛋上亲了两下。 妹妹“咯咯”笑,也搂着姐姐,踮脚瞰姐姐的脸。 姐妹俩亲昵地玩闹起来。 屋里奶奶的骂声又响起来,"磨洋工,等我洗呢!" 姐妹俩同时缩缩脖子,看向彼此时,又忍不住偷偷捂嘴笑。 去河边的路上,小赵棉费劲地抱着木盆,走一段儿就要停下歇一歇。 妹妹就松开姐姐的衣服,两只小手扶着盆,使出吃奶的劲儿向上托,"嗯——" 小赵棉不用她帮忙,妹妹一定要帮。 最后姐妹俩一起抬着木盆走到小河边。 小赵棉叮嘱妹妹:“不要乱跑。” 妹 妹揣着手手蹲在她身后,“好~” 衣服不多,但家长们穿着干过农活,很脏,洗不干净或者回去晚了,奶奶都会骂。 小赵棉哼哧哼哧地又搓又捶,没注意到妹妹小脚丫挪啊挪,想挪得离她近点儿。 “扑通——” 小赵棉一惊,抬头看到妹妹在河里扑腾,整个人都傻住。 妹妹根本不会叫“救命”,惊恐地哭叫:“姐姐——” 衣服掉落进水里,小赵棉都顾不上,使劲儿伸出小手,“妹妹!手!妹妹……" 妹妹极力伸出小手,可两个人的小手被水流冲得越来越远,仿佛要划开一道绝望的天堑。 小赵棉看着水中沉沉浮浮的妹妹不知所措,吓得崩溃大哭…… 工厂宿舍——— 赵棉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深陷在噩梦里。 她的耳边全都是妹妹撕心裂肺的稚嫩呼喊。 “姐————姐——” 妹妹在求救,可她太没用了,只能急地大哭,眼睁睁看着妹妹漂远。 梦里,又变成各种骂声和争吵———— “扫把星!” “这样我可不放心她照顾弟弟!”“这点儿事都干不好,还能干什么?”“废物!” 一声一声地"废物",不断地敲打在赵棉的心上,折磨着她的神经。 赵棉好像陷在泥淖里,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宿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脸焦急的于师傅冲进宿舍,看到赵棉躺在床上,才长出一口气。 可紧接着,于师傅就发现她脸色不对,满脸都是汗,而且整个人都在颤抖。 “怎么这么烫?”于师傅摸着她的额头,皱眉,然后轻轻推她,想要喊醒她,“赵棉,醒醒,赵棉,我带你去卫生所……” 赵棉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于师傅试图扶起她,没扶动,就起身脚步匆匆地出去。 十来分钟后,宿舍门重新打开。 于师傅拿着一套干净衣服进来,换掉赵棉身上被汗打透,紧贴在身上的衣服,然后四下看了一眼,才冲着外头喊:“方煦,你进来吧。” >随后,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推门大步走进来,停在赵棉床前,也不用于师傅催促,弯下腰,结实的手臂穿过赵棉的颈下和腿窝,轻松地抱起人。 他很注意,尽量不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冒犯到陌生的昏睡的姑娘。 但赵棉全身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两个人还是离得太近了。 方煦不由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脸色苍白的赵棉,很快又礼貌地收回目光,大步往出走。 于师傅领着方煦赶到公社卫生所。 大夫检查之后,给赵棉手背上打上点滴。 方煦付完钱回来,对坐在病床边的于师傅说:“妈,得打很久,不如我在这儿守着,你先回厂里上班。” 于师傅看着赵棉,眉头松不开,“上午就算了,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宿舍给她做点儿吃的。” 方煦答应,捞了一把椅子,坐在赵棉床边,安静守着。 点滴瓶里的药水一点点减少,赵棉的脸色慢慢好转。 方煦见她嘴唇有些干裂,就跟大夫要了棉签,沾上水轻轻涂抹在她唇上。 方煦第二次给她嘴唇沾水的时候,赵棉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方煦手还拿着棉签在赵棉唇上涂抹,忽然对上她空洞的眼神,一怔,才如常地问:“你醒了?” 赵棉眼中渐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