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都穷,为了省点儿煤油,天黑了基本都停止活动,所以余秀兰的家访不能摸黑儿进行。 今天就只走两家。 第一家就是田桂枝家。 余秀兰到的时候,田桂枝正在屋里呜嗽骂包小雨,"赔钱货,你还能干啥!连个碗都拿不稳……" 包小雨哭求:“我错了,妈你别打我……” 余秀兰站在院门口翻白眼,冲里头喊:"田桂枝,家来人了!" 大嗓门儿震得屋里的声音一停,片刻后田桂枝走出来,边看她手上有没有啥家伙事儿,边问:“余主……秀兰姐,你咋真来了?” “叫我余老师。” 田桂枝撇撇嘴,“余老师。” 余秀兰也不等她给开门,自个儿推门进去,"我来家访。" 啥玩意儿?家访? 田桂枝都笑了,"秀兰姐你可真逗,还整这词儿。" 余秀兰没好气地重申:"余老师。" “行行行,余老师。” “我不进屋了,就在外头说话吧。”余秀兰瞧见个木墩儿,一屁股坐下,“小雨呢,叫出来我瞧瞧。” “叫她干啥,干活儿呢。” 余秀兰命令:"让你叫就叫,天黑还干啥活。" “都不是妇女主任了,还摆哈官威。”田桂枝小声儿嘀咕完,见她瞪人,扬嗓子喊,“小雨,没听见啊,还不出来!" 包小雨垂着头出来,整个人瑟瑟缩缩的。 田桂枝指指包小雨,嫌弃: "你看她那小家子气样儿,哪有余老师你家俩姑娘能耐。" 余秀兰看包小雨因为她妈的话又缩了缩肩,直白地说:"我家姑娘是我和孩子她爹养出来的,你姑娘要是不大方,是你没养好。” 田桂枝理直气壮,“我养好儿子就行呗。” 余秀兰:“……”可真好意思说。 “来来来,你让包奇星出来。”余秀兰不客气,“我说说他的事儿。” /> 屋里, 在门缝儿偷听的包奇星吓得一抖, 儿乎要哭出来。 包家大儿子包奇志幸灾乐祸,"我们吴老师可温柔多了。" “包奇星,还不出来。” 包奇星哭丧着脸,缩头缩脑地走出来。 表面上看着跟包小雨一样的小家子。 余秀兰看向田桂枝,“你瞅你把孩子养的,大方吗?” “那是你吓得。”田桂枝看都不看身边杵着包小雨,心疼地搂住包奇星,“你可不能打孩子啊 “别人家都说孩子不听话,让老师使劲儿揍,不打脸就行。” 包奇星抖了抖,田桂枝心疼坏了,“那不行,我家孩子不能打。” 这区别对待……余秀兰当老师当得真情实感,气得肝疼儿,“那我不管你儿子得了呗。” “那咋行?我们交了学费的。”田桂枝不满,“你得教好我儿子。” 余秀兰缓了两个呼吸,才语气生硬地说正题:"包奇星今年才七岁,每节课都溜号儿,根本坐不住,晚一年上学也没啥。” 包奇星心虚地不敢抬头。 田桂枝却不乐意:"是不是你不会教?我儿子咋会不听话。" 这死老娘们儿! 余秀兰气儿冲头,"你大字儿不识一个,你还说我不会教?" “赵棉教的时候,我儿子咋好好的?她是有文凭的初中生,你又没有,谁知道你这文化掺多少假。” 余秀兰真想锤她,强忍着,"我要是不认字儿,也当不上者师,别说那些,你就说,小雨都九岁了,咋还不让她上学?” “一个丫头片子,上学啥用?” “昨没用?我家老大现在没挣工资啊?我家老二没文化能当上妇女主任吗?工资工分儿不都给家里贴补了?” 田桂枝说:“不上学,小雨将来的工分儿也得给家里。” “头发长见识短,那才几个工分儿,有文化才能挣别的钱。” “那以后不得便宜别人家。”田桂枝可不想在姑娘身上亏钱,“我俩儿子将来出息就行。” 余秀兰:“……” 田桂枝酸溜溜地说:“再说,我家可没你家有闲钱,还去供丫头片子。” “我家有个鸡毛钱!我家钱大风刮来的?” 余秀兰气得站起来, "你别在这儿跟我拉三扯四,我不是妇女主任了,也是妇女主任她妈!" 她一火,田桂枝嘟囔:"我也没说啥……反正我没钱,包小雨得在家干活。" 余秀兰整不了她,扔下一句"你等我下回过来的",气冲冲地走了。 她得回去捋捋再来。 第一家家访,以失败告终,余秀兰的情绪直接带到了第二家。 宋文瑞一个孩子,坐在院儿里撅树枝儿当柴火。 余秀兰语气有点儿冲,“你妈呢?” 宋文瑞特别乖巧,站起来叫人,回答她:“我妈身体不舒服,躺着呢。” 又躺着…… 余秀兰斗鸡一样,蹬蹬进屋。 “三婶儿。”王英慧从炕上坐起来,虚弱地打招呼。 屋子里倒是干干净净,余秀兰神色缓和了点儿,"不用起来了,我来跟你说点儿事儿。" 王英慧抱歉地笑了笑,“那三婶儿你坐。” 余秀兰往炕沿一坐,直接说:"你家文瑞今年该上学了,他那么懂事,可不能耽误孩子。" 王英慧垂下头,开始抽泣,“三婶儿,你也知道我身体不争气,现在只能拿着生产队的补贴糊口,我哪有钱送他去上学啊?” 宋文瑞端着一碗水进来,一见他妈哭,放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