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在等待一具金棺,世界在等待一个揭发。——星革《和平哀辞》
2124年11月3日晚10点。
市局指挥中心与十分钟前出警的支队同事突然失去联系,多次呼叫后显示全员通讯中断,只留下一段漫长无比的杂音刺着耳膜。
时间在不停流逝,就像心电监测仪上那条笔直拉长的线,把绝望的情绪游刃有余地扯出来。同时报警平台接到电话,称国际大厦高层的玻璃爆了,碎片差点砸伤底下经过的路人,而他们第一时间选择打给公安的原因竟是——
“我还看见玻璃幕墙上有人。”
“不,一开始我以为他要跳楼,但就是他撞碎的玻璃啊,那么高的楼,那么厚的玻璃,他就嘭一下撞了个稀巴烂,然后沿着外墙往上爬了!警察同志,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啊,不是吗?!”
坐在操作台前的接线员脸色均呈煞白,脊背都发僵了。与刑警队失去联系的短短几秒内,他们不约而同预料到一个最坏的结果,可没想到这个结果……
会是真的。
玻璃爆开的那一刻,冷风席卷着尖利的碎渣狠狠扫向众人,周围绿植摔得泥根迸溅,断裂的挡板撞击转椅,电话听筒拽长了线挂下办公桌,资料文件哗啦腾空,像场骤来的大雪,在明亮的吸顶灯下漫天飞舞。
待狂躁的风势逐渐归于平静,纸张纷纷扬扬飘落,盖在一具皮囊近乎空瘪的女尸身上。
她被吸干了血,灰白的脸皮塌陷下去,瞪大涣散浑浊的眼珠,盯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刑警。
这名刑警离落地窗比较远,却还是被巨响震得脑袋嗡鸣,好一阵才缓过来。他左眼嵌了碎片,睁不开,竭力叫喊附近的队友,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整支队伍连同四名特警,无一幸免。
“畜生……!”他悲愤地咬牙骂道,胸膛紊乱起伏,头发里正淌出湿漉漉的东西,顺着一闪一闪的耳机往下,浸染了半条脖子。有个万分焦灼的声音已在耳畔咆哮许久,没时间给他崩溃了,他拼命提住意识,骨折的手剧烈颤抖着,按亮耳机,“联络GS……赶紧……”
“你怎么样?!喂?!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情报有误,是美食家……这里发生食人事件了,快联络GS!沈、沈副队他……”他望向落地窗边的人,眼眶刹那泛红。
师父倒在高楼风口,离危险最近的地方,鲜血源源不断渗进狼藉的地毯。
他无声抬着头,嘶哑的哭腔再也绷不住。
“副队他,被美食家吃了一条手臂,快叫救护车……”
“快叫救护车!!”
不久前那名报案女子的尖叫历历在耳,她撕心裂肺地说男朋友要杀我,背景里夹杂数名男性的怒喝、肢体冲突声。公安再三确认非“美袭”案件,且根据情况一致认为这是一起发生在办公室的恶性情杀。
……是骗局吗?
还是太轻敌了?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名为陷阱的餐盘擦得锃亮,任由他们宰割了那些鲜活美好的生命。
阴云密布的夜空不漏一滴雨,隐约有雷声闷在深处,噩耗火速烧遍市公安局上下,尤其刑侦支队笼罩着极惨烈的气氛。一把手以下领导全部被惊动,闯开报警中心的大门,副局攥住桌沿,金丝眼镜歪下鼻梁。无人得知今夜的事件到底是那群食人魔在泄愤报复社会,还是企图针对整个政法系统。
“市局指挥中心紧急呼叫GS总部,东一区国际大厦发生食人事件,凶犯等级为珍贵美食家,疑似变异,请就近小组立即支援,收到回答!”
“重复,该任务需紧急响应,收到回答!”
“这里GS收到了解,我们现在全组出任务,只能调两组给你们。”
“明白。”
“让武警布防别靠太近,珍美不好弄,我们来。”
“特发科一组四组已接手。”
“目标正沿青钱路向南逃跑,前方有学校,一组进行包抄堵截,完毕。”
“一组收到。”
顶楼视野很开阔,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恐高的他捂着遭枪击受伤的肩膀,步履踉跄朝一块空地走去,毫不犹豫翻过护栏。
染血的白衬衫猎猎作响地鼓动,他咬紧牙关,渗出薄汗,逼迫自己睁眼——歌华市初冬的夜景仿佛成吨打碎的钻石,波光粼粼闪在眼底。
果然很美,一辈子不敢看的景色,今天终于看到了。
他抓紧栏杆蹲下来,意犹未尽舔舐唇角残留的血。
女人的血比想象中醇厚,吸她的时候,她太紧张了,本该香甜的细胞血浆充斥亢奋的生命力,一浪接一浪横冲直撞烫过喉咙,到底欠缺了点余味,还有那个男警察,常年锻炼加上年轻,肉质就是紧实啊……
浮想联翩之际,他察觉到什么,霍然扭头,翠绿的眼睛亮得几乎烧起来:“出来。”
暗处没有动作,对面大楼的霓虹灯频繁变幻,瞬间照亮那人胸前佩戴的国花徽章,三片紫花瓣映出细碎的金属光泽。
彼此无言对峙几秒,警方率先迈步,走到了光线下。
一个人,而且态度嚣张到赤手空拳就来了,身上甚至不见带枪的迹象,黑色警服随意敞开着,没打领带,通讯耳线荡在风里,飞动的头发下露出一双冷冽的绿眸。
原来是同类。
凶犯扶着栏杆站起来。
“可以不抓我吗?”
“可以把那名刑警的手臂完整吐出来,再安回去吗?”
狂风呜咽,刺骨的寒意盘旋刮起,凶犯从鼻底哼出一丝瘆人的冷笑,亮晶晶的眼眸弯出弧度:“警官贵姓?”
“……”
“好歹让我知道一下,被我剁成烂泥的可怜虫叫什么名字吧,嗯?”
他咧开嘴,神态疯魔,吸血的獠牙尚未缩回去,但警察还是从这张狰狞血腥的脸上看到了巨大的悲伤。
伤感什么?明明嘴里吐出的字眼残忍至极,明明刚才还大快朵颐了一顿。
“如果你是‘顶美’,我立马将手腕伸给你铐,但警官先生,我们同等级,干上一架指不定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