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他必须得让母亲更加得骄傲自豪,因为她实在是很累了,每天要做好几份工,去劳务所和许多人争夺一份薪酬较高的工作,在失利的情况下她会忍不住对争夺者破口大骂。时间让她从一个温柔又贤惠的女人变成了一个粗鲁且严格阴沉的中年妇女。 可是温秋不怪她,因为他知道妈妈挣来的钱全部都用来给自己交各种补习班了,所以他一定要更加努力,至少,他不能让母亲觉得他没用,他不想再一次被丢下了。 可高中的读书生涯,犹如惊怖的野兽朝他张来尖锐锋利的牙齿,他早学的优势渐渐不再突出,温秋大多需要学习到凌晨一点,才能让第二天的自己在老师的课堂上游刃有余,才能假装偶尔不听课时,也能考出很好的成绩。可是他跟天才不一样,基因这种不公平的东西决定了他的上限,他努力一晚上学习的东西居然比不过天才一分钟的领悟。 焦虑。 实在是太焦虑了。 这种负面情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它恍惚是无限复制一般,割不断,剪不掉,只在停留在活跃的心尖上就永远别想祛除。黑丝一般的线条,在漆黑无比的黑暗中紧密不 分地将他裹着。 直到一次意外中,一把工艺用的小刀无情地划破了他的手指,殷红漂亮的血丝簌然从那条伤口处冒了出来,迅速地窜成血珠坠落在桌面上。 温秋用舌尖尝了一口血液的味道,铁锈味的腥气,可他并不觉得那么地难以入口,他去捏着扒开这道细小的伤口时,浑然不觉得疼痛,也许是那阵隐秘的释放的快感覆盖住这种□带来的疼痛。 他觉得刀片割伤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在救赎着自己,他的灵魂被身体给束缚住,囚禁住,所以他才会那么的难过,痛苦,备受煎熬。而这条小口反而让自己的身体出现一个如同曙光般的豁口,它看起来流得是艳丽的血,实则是自己的灵魂。 温秋想去死,不对,也许不应该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这个美妙的事情,他想去活,他想渴望自由,所以他才得去死。 那天晚上他就那样躺在舒服的床垫上,手里的刀已经将手腕割得整整齐齐,自律这个词语在这种事情上也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思绪被空气给放大,一点一点抽离开自己的身体,在这时耳畔的声音和触感都变得清晰可闻,风吹落树叶的声响,血珠滴落在地面的啪嗒声,以及……以及柔软的棉垫上散发出一股松软被太阳炙烤过后的气息,那是母亲亲手给自己晒的。 母亲…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从床上虚弱无力地爬起来,温秋在床头坐了几分钟,脊背呈现出一股颓唐之色,半晌,他给自己的手腕进行医疗处理。 他过于地专注,又过于地涣散失神,所以他根本没有看见,自己墙壁的一侧有一团黑色浓郁的雾气,黑雾时近时远,用一双应该是眼睛的地方正诡谲安静地看着他。 目光蕴笑,且带着一股常年观察占为己有的贪婪欲望。 现在那个当初没自杀成的少年重新以这种姿态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脖间那道狰狞的大口皮肉灰白往外卷着,血迹斑驳地干涸在脖颈,洁白衬衫上的可怕血渍入眼更是触目惊心。 温秋就这样躺着,没有鼻息,没有心跳,没有一丝作为人类活着的动静。周遭寂静得可怕,窗外林中本该在夜晚传来的鸦雀声此时也消弭,好像都一同死去了。 “呵。”郁青川倏地翘起了嘴唇,笑容敷衍地挂在嘴角,眼里只有浓稠到胆颤的阴郁和化不开的戾气,他嘴唇微微哆嗦着,平稳着声调: "他在报 复我们。" 倏地他两指作钳歹毒地掐着温秋的苍白的下颌,那股藏在表层下埋在深处的毒辣扭曲地显露出来, "你总是这样的贪心,想要这个后,又想要那个。" 他双眼簇着不祥的幽火,眯起了眼,视线如刀刃扫着温秋脸颊的每一寸,口吻狠厉怪异: "你不是怕我吗?讨厌我吗?我非得让我的血肉融合到你的骨子里。" 说完便利落地执起一旁泛着寒光的冷刀,活生生地将自己最薄弱同样也是最细嫩香甜的那一块肉给剜出,胸膛的地方冒了一个大窟窿,淙淙地往外淌着血水。 郁青川面无表情将这块活跃跳动的肉放进嘴里,咀嚼几下,用手指强硬地掰开温秋灰青的嘴唇,肆无忌惮地将这块裹挟着浓郁血腥味的肉给抵了进去。 人死后,就连咀嚼下咽这种动作都做不了。 郁青川铁青着脸含着一口鲜红温热的抵在温秋唇边,捏着他的下颌,让这些被温秋称呼为肮脏下流的东西全部流进他的胃袋里。 温秋安静地躺在床上,血丝从他的嘴唇边溢出来,将枕面也泅开一抹绮丽又惊悚的红色。他的腹部微微肿起来,显然是被逼迫喂了太多的食物和液体。 "没人成为你的朋友。"郁青川用手指拂开贴住他脸颊的几缕发丝, “我便是你的朋友。” "没人做你的爱人。" “我们便是你的爱人。” 郁青川颤抖着在温秋没有温度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他用指腹沾染着自己的血液,轻轻地涂抹在小秋青白的嘴唇上,一点一点地涂开抹匀,仿佛这样才鲜红无比,比方才有了点鲜活的血色。 长夜漫漫,时明时弱的灯火在墙壁上四下摇曳,映照出一大片稀稀疏疏站着的沉黑身影,他们焦躁且又无可奈何地等待着。 “小秋。”郁青川玩弄着温秋那冰凉逐渐僵硬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忽地佻达且恶劣地睨了没有半点生机的温秋一眼,阴测测的低笑。 “你想死。” “我偏不让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