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场必胜的战局中,大商败了。
兵败后,战时不知所踪的寂平潮,被发现整晚歇在美人帐中,一身熏人酒气,颊上犹存红晕。
受数万人景仰的堂堂一国大将,竟因美色误国,是何等耻辱荒唐的大罪。
此事一经通传回京,朝堂上下,各级官员咬牙切切。三殿下扶胥亲手将他擒拿,下了诏狱。
诏狱中,他旧疾复发,出狱时,腿便废了。
平日里,奴才多看他的废腿一眼,便要被拖出去杖责至半残。
她竟胆大包天,要坐到那腿上去,简直不知死活!
纪铎垂着头在一旁担惊受怕,正思忖着如何处死她,才能让自己不受连累。
女子酥软身子摇摇欲坠,软玉温香眼看便要盈满他怀。
电光火石间,他眼疾手快,在她触及他双腿之前,一截有力双臂便稳稳托住她腿·根,另一只手似乎是怕她摔着,护在她后脖颈处。
常年执剑挽弓的手,食指的薄茧蹭过娇嫩的脖颈,传来粗粝的触感。
许温澜一愣。
这进展有点快吧,她刚开撩,帅哥就开始主动了?
老娘的魅力就这么大?
她唇畔笑意更深。
矜贵清冷的男子与柔弱美艳的女子紧贴,呼吸之间尽是他华服上的檀香幽幽,手臂肌腱贲突有力,微热体温隔着衣料传上来。
本该是何等的旖旎风光,可细细一看,寒光一闪,他手中分明夹着一根淬毒银针,悬于脖颈仅存许,略一用力便能让她当即丧命。
她不仅对这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觉察,还扭了扭腰,蹭到了他的腹肌。
腹肌硬硬的,怎么着也得有六块吧。她笑得花痴,大胆开麦:“没想到小帅哥你还挺有料嘛。”
在听清她的孟浪之语后,寂平潮的眼皮肉眼可见地抽了抽。
他眼底杀意翻涌,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
“干嘛这么凶啊,”她摸了一把他的俊脸,“凶凶的就不帅帅了,姐姐就不喜欢了哦。”
她的这一摸吓得纪铎胡须一抖,差点坐不稳,险些从红木镶螺钿太师椅中跌下来。
“姐姐,纪大人花重金,特意请你来献舞一曲,现在曲子奏了一半,若是不把舞跳完,岂不是失了拜月楼花魁的颜面。”
柳青出言提醒,此人前不久还嘲讽许温澜抢了她的花魁之位和立功的机会。
她垂头看看帅哥冷傲的小脸,心中颇有几分不舍。不过这么一圈人看着,继续赖在他怀中也不是个事,便不情不愿地起来了,走上台子回到原位。
堪堪站定,琵琶声便如涓涓溪水,流淌起来。
四周舞女也莲步翩跹,罗裙水袖,怡人心扉。
许温澜不由得侧目欣赏起身侧的美女来,心生赞意时,她左手中猝然被柳青塞入一个冷硬的东西,然后被她狠狠一推。
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台下飞去,她不由得瞪大双眼。
这是闹的哪一出?
这又是怎么个剧情走向?
不容她思考,她便“扑通”一声跌在了寂平潮的跟前,以一个极其狼狈的狗啃泥姿势。
本来乖巧落在案上的黄雀被这突兀巨响惊得振翅高飞,拼命扇动翅膀,眼瞧着就要通过木窗上的罅隙飞走了。
寂平潮修长手指收紧,略一用力便将手中细瓷茶杯捏碎。
碎瓷片掉落在地,发出哐啷的清脆声响。
弹指间,那通体明黄的鸟儿被一片碎瓷穿透,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半声哀鸣,便被生生钉死于窗棂之上。
黄雀伤口处涌出鲜血,一股股的,在黝黑木墙上连成根红线。
他淡淡看着雀鸟变得僵直的尸身,转头望向纪铎,皮笑肉不笑:“要我说,这花魁连乡间粗野丫头都比不上。纪大人精心挑选个这样的人来,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有意羞辱本侯?”
一旁的的老者猛然打了个冷战,头上乌帽不知什么时候歪斜,已没有初时半分的从容镇定。
“寂大人!冤枉啊!下官就算有十个胆子,也断不敢羞辱您。”他苍老的声音如秋风中的枯叶,抖颤得不成样子。
许温澜正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听到那一声寂大人,只觉如雷贯耳,立时被定在原地。
寂平潮,字渊默。
霎时天旋地转。
月蚀之日,三界之门敞开。
……
“肉体凡胎,此时断不可出门,否则魂魄借位,青陆变迹,万劫不复。”
苏醒之时听到的那个渺然苍凉的声音再次在脑中回旋。
这一段是她之前追的一本灵魂互换小说的开头。
女主姜稚鱼幼年家道中落,父亲为了保全家族,和御前公公徐凛做了交易,将年幼的她送给徐凛,在他的培养下,成了刺杀寂平潮的刺客。
就在行刺当晚,她和户部尚书叶朗坤之女叶知盈灵魂互换,从身份低贱的刺客,变成众星捧月的京师第一贵女叶知盈,有颜有钱有权。
之后她在上元灯会与三殿下扶胥一见钟情,就此定下亲来。
她凭借过人才智,尽心尽力辅佐扶胥,为他招贤纳士。
在她帮助下,扶胥屡次平大商忧患,被立为储君,她也成了淑名远播、才德过人的太子妃。
而真正的叶知盈成了妥妥的炮灰,在行刺当晚,被寂平潮一根毒针送上西天。
现在她穿到了这本书里。
并且穿到了姜稚鱼的肉身里,成了那个出场只有一页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