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这是春天。
春日当然要食春饼呐,福珠与田氏看过那铺子后,果断签了契,这几天她忙着修葺食肆,都忘了做春饼食。
春饼可烙可蒸,起油酥蒸制的春饼薄如蝉翼,一次可做□□张,但是福珠觉得不甚解饱,她更喜欢的是熥的满是火色(shai)的烙春饼。
烙春饼必须烫面,烙出的饼皮才软韧,半碗的热水浇下去,面盆里的面都蔫儿,面絮在灵活的双手下,三两下变成了滑溜溜的面团儿。
春饼可谓是万物皆可卷,不过福珠最钟爱的还是合菜和香辣肉丝。每到立春之日,院长妈妈都会给他们炒合菜卷春饼吃,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合”同“阖”,寓意来年全家兴旺发达。
阿余完全成了福珠的“小迷妹”,这几日她跟着小姐跑上跑下,什么都抢着做,喂完鸡,见福珠在泡粉条,肯定是又做好吃的了:“小姐,我来帮你!”
福珠把红薯粉条摁到温水里点上两滴酱油,抬头道:“将韭菜豆芽洗干净。”现在的韭菜不好买,还是福珠昨日从老翁那里买来的,价格也着实不低,物以稀为贵,盛夏的韭菜就不值钱了。
“好嘞”蹦蹦跳跳地拿着水盆出去了。
董父晌午回来用饭,猪场已经建好了,却不见陆离过来,福珠做完春饼送去码头,决定去趟陆离家拜访陆伯母,顺便看看能不能碰上陆离。
这人就像山里来的仙子,隐匿飘远,如清晨的薄雾,你寻找不到他,也读不懂他。
鸡蛋用筷子打散,氤氲的橘红晕染开来,与透明的蛋清融成一体,自家母鸡下的鸡蛋总是比买的要深上许多。
热油下鸡蛋,瞬间蓬起金黄的鼓包,片刻就熟了。
豆芽是最娇嫩的,稍不留神就坍了,软趴趴的失了味觉,福珠翻炒几下便让阿余将火熄了,利用锅的余温,放入鸡蛋和切好的韭菜,煮熟的粉条拌匀。
福珠盛出的不是菜,是春日的调色盘,绿油油韭菜叶,嫩黄的鸡蛋,脆白的豆芽,还有酱色的粉条,沾上素油,像雨后润过一样。
辣椒肉丝与合菜相比,就有些重口了。辣椒酱并猪肉下锅,大火爆香,不需要额外放配菜,福珠喜欢一口下去,都是肉丝的软嫩口感。脂肪的丰腴并不需要菜色添香,就足以让人舍不得放下。
福珠将菜分至四份,给陆母也带去些,合菜的意义在于分享,顺意才能兴旺,还有陆离,想到他,福珠又多装了些春饼。
刚出锅的春饼软中带韧,两手撕开时带着一股拉扯感,别看它薄,里边的褶起的可不少:“一、二、三、四、五!”阿余撑开半张饼认真地数:“小姐,你烙的并竟然有五层褶儿,怪不得松软呢!”
旁人烙饼有三层褶就不错了,还有拙人,你甭管多厚的饼,上下连体只一层,一口下去,饼纹丝不动,只印上俩牙印儿,可谓是极其省饼的,阿余的前主子就是用这样的饼对付下人。
春饼要用整的,中间放上合菜,饼皮两面对折,再将下边往上一兜,像裹小婴儿一般。阿余也学着小姐卷饼,不过手法略生疏,漏了。她豪气的将菜塞入嘴里,又咬了口饼,手不会卷,那就吃到肚子里自己卷!
两人用完后,福珠与阿余各提着一个食盒出门了。福珠与阿余抄小路先去码头,再穿街里的胡同去小红门,这样路程是最近的。
扣响铜环,与木门发出“咚咚”的闷响,开门的人是陆岸:“董娘子,您来了?”
福珠进门道:“我来看望陆伯母,不知方不方便?”顿了顿又问:“陆公子在吗?”
“方便方便,公子也在,您等着,我去禀告他!”话音落,人跑远了。
福珠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先去找陆母吧。顺着上次的记忆,福珠带着阿余来了陆母的小院儿,香椿树已经发了嫩芽,绿油油的枝杈在风中摇曳。
孙嬷嬷先看到来人:“董娘子,快进门,我家姑娘可一直念叨你。”拉着她进了屋。
“公子!”陆岸刚进院儿,一嗓子就将陆离喊醒了,昨夜半更他才回来,刚眯眼没多久就被吵醒了。
起身后,捏了捏昏沉的额角,清冷的嗓子有点沙哑:“何事?”
陆岸这些天一直在府中未见过陆离,哪儿知道公子在休息,顶着‘你最好是有事’的眼光,肩膀绷直道:“董娘子来了,问公子你在不在,我一激动,就跑来禀报了。”说完也觉得自己毛燥了,等着公子处罚他。
等了半天没动静,抬头见公子已经起身,还换了身暗纹月牙白的外袍:“走吧!”
陆离不用想就知道福珠去了母亲院中,果然,刚到门口,就听到母亲的笑声:“珠儿那咱们说定了,到时候我可要去捧场的!”
“什么捧场?”陆离推门,与福珠的目光相撞,十余日不见,她好像又变美了。
福珠看他,好像更憔悴了,眼底淡淡泛着青色,想来是没有休息好。
陆母也近十日没有见过儿子了:“大忙人,我都快忘记儿子长什么样了!”
陆离自然清楚母亲的性格,朝福珠点点头道:“儿子知错了,昨夜回来时辰已晚,这不我饭都没用就来看你了。”
陆母一听便心疼了,拉着他坐在福珠对面:“快尝尝珠儿做的春饼!”
福珠只道他去忙猪场的事,让合伙人如此受累,自己却分得一半的利,心里也愧疚,看来日后要多给陆离出食方子赚钱!
陆离刚要尝陆母给他的香辣肉丝,福珠道:“不可,腹中无食不可食辣,会伤身体!”
“哎呦,我都忘了,只觉得那辣炒肉丝油而不腻,汁浓味厚,开胃的很,你食这个合菜春饼吧!”陆母将陆离放下的卷饼拖到自己盘中,将合菜的盘子推给他。
福珠刚才为了教陆母卷春饼,已经净了手,见陆离发愣,拿起春饼卷了合菜递给他。
陆离道了声谢,接过春饼咬了一口,豆芽脆甜,缓解了韭菜的辣,粉条与鸡蛋给单薄的菜色添了份余厚。几日对付了事的胃,被春饼抚平了。
陆离一连食了四个才罢,口中食的是春饼,脑子里却是福珠为他卷饼的手,皮肤粉白,手指纤细,指肚圆润,他很喜欢。
‘喜……欢?’陆离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