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音后面,走过二楼拐角,才说:“这老板娘倒是挺会过日子,还擦着香玉轩的脂粉呢。”
李忠眼皮一跳,上了三楼之后,紧跟着萧琉音和朝露进了房间。
“李忠,你!”
李忠进门后,单膝下跪,打断了朝露的话。
“主子赎罪,李忠有事要禀。”
萧琉音脚步不停,缓缓走到床边。
朝露上前理了床铺,让萧琉音坐下。
“说。”
“第一,乱世之秋,开口便漫天要价,必定有所倚仗,身后不是悍匪便是官兵。第二,足足一袋银两,她连一眼都不多看,可见平日见过更多的银钱,但她客栈开在这等偏僻之所,不可能挣到这么多银子。第三,离惊云山这么近的距离,年轻漂亮还敢涂脂粉,用的还是香玉轩的东西,她身后的人必然对她千依百顺。”
李忠说完了这些,才说出了自己的结论:“这老板娘与惊云山有勾结,且地位不凡,李忠怀疑,这整个客栈,就是惊云山的暗桩!”
话音落地,没有一人应声。
李忠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却见朝露已倒在了床铺上,萧琉音并膝坐在床边,腰背板直,垂眸淡淡地看着他。
仪态是长公主的仪态,神情也是长公主的神情。
李忠心中一凛,重又将头垂了下去,比刚才俯得更低,唤了声:“公主,朝露?”
“被我按了穴位,一会就醒了。”
“你刚才说的都对,但有一点,你遗漏了。”萧琉音说:“你所拿出来的银两,与我们此行的装束不符。”
萧琉音仅略微一提点,李忠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如果只是图钱,必会来打探他们究竟带了多少银钱,但老板娘没有。
她早知道他们能拿出这么多银钱!
她知道他们的身份!
甚至于整个平凉郡只开了她一家客栈,就是他们早早设下的套,以确定他们落宿此处!
但这怎么可能呢?
是谁走漏了消息?还将这消息卖给了惊云山?
李忠飞速思考,就在他冥冥之中好像抓到了什么之时,萧琉音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她说:“李忠,如果从此流为草寇,你可还愿意追随于我?”
“主子!是您?”
李忠话未说完,猛地中断,重新低下头去:“主子赎罪,是李忠糊涂了!竟敢妄议主子!”
“朝露衷心,却并不精明。”
令李忠满头冷汗的是,萧琉音并没有否认。
“从现在开始,李忠,我想你做一把我枕头下的刀。事成,你也未必有现在过得好,事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声音平淡温和,却掷地有声。
“李忠,你愿意吗?”
正如萧琉音所看到的,李忠精明,他太精明了。
几乎此话一出,李忠便知道了她究竟想做什么。
他眼眶登时红了,紧紧地咬着牙关,防止自己泄出一丝失态的声音。
可是太难了。
这条路太难了啊。
这天下究竟是个什么天下?
这王朝究竟是个什么王朝?
何以要他金尊玉贵的主子,豁出性命去走这一遭?
等在前方的是什么?
是刀山火海,是龙潭虎穴。
是一条本不该安国长公主去走的路。
但萧琉音一定要走。
萧琉音要走,李忠岂有二话?
李忠慢慢地俯首,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他一字一句道:
“主子……从十年前开始,李忠这条命就是主子的。这十年来,李忠没有一次后悔。李忠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主子想做的事,李忠万死不辞!”
“好,好李忠。”
萧琉音赞了一句。
她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今晚不要反抗,任她带我们上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