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一环。
倘若在此之前她还有望安全返回乾州,那么现在已经毫无希望,再严重些,她很可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
*
裴潜沿着石阶一路下山,直到山底都未曾见到林不染的身影或者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折返,在半山腰发现了被丢弃的行囊。
沿着轨迹找到了另一条下山的小径。
此时天已经快要黑了。
他步子向前,毫不犹豫地步入那条幽暗小径。
这小径狭窄异常,斗折蛇行,像是近期才被人开出的隐秘小道。
夜色渐浓,裴潜小心翼翼地在小径中穿梭,近一个钟头才抵达山脚。
入目,是一条空旷的林中道路。
不远处的树下,歪歪斜斜地停着一辆丞相府的马车。
裴潜呼吸微滞,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
他在车前停下,怀着忐忑的心情瞬间拉开车帘。
无人。
他吐出一口浊气,视线落在了车内的一小滩血迹上。
瞬间,裴潜的眸色狠狠一沉,嘴角抿出一条极为僵冷的弧度。
“王爷!”
今时在这时追了过来,他喘着粗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裴潜从马车退出,车帘下落,遮住了内部的光景。
他的声音冷如三尺寒冰:“传书回乾州,调兵过来。”
今时好不容易平复了心跳,又被裴潜的话惊得一僵。
连忙劝说:“王爷,私兵出城,恐怕会引起陛下疑虑,我们……”
“按我说的做!”
裴潜打断了他。
月光下,他的脸色分外冷峻。
今时望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妥协:“是!”
“这刺客来势凶猛,不仅刺杀您,还绑架林丞相的女儿,又非我大凉人……”今时冷静地分析:“背后的靠山恐怕是也只能是……唐家。”
“你说的不错,”裴潜语气沉沉,“没想到他们唐家这么早就与瑄国皇室有染。”
今时一愣,他惊讶于自家王爷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他分析到唐家时,斥责他莫要妄言。
更惊讶于王爷提到的……瑄国皇室?!!
“您的意思是说,那个刺客是……”
“瑄国皇子,暮白辞。”
裴潜面无表情。
前世。
裴潜于瑄国的深宫墙围中救出恶疾缠身、双目失明的林不染。
直到那时,他才真正发现林不染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携她逃出宫门,被当时才登基不久的暮白辞拦住了去路。
那人黄袍加身,表面看上去高贵得遥不可及。
但他那层高贵的皮囊底下藏着的却是肮脏的、丑陋的灵魂!
那一天,裴潜疯了般的杀上前去。
满地血色四溅。
直到他提着刀站到了暮白辞面前。
他杀红了眼,刀剑指向哪位新皇的心脏,没进半寸,鲜血染红龙袍。
裴潜咬牙切齿:“你真该死。”
暮白辞不语,他的平静地与裴潜对视,好似肯定对方不敢杀他。
裴潜的确不会轻易杀他。
理智告诉他,瑄国新上任的这位帝王愿与大凉交好,互为友邦,从此边境太平百姓安康。
倘若他今日杀了他,便等同于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亲手毁掉。
裴潜转动手中利剑,剑尖微偏,狠狠刺入暮白辞的左肩。
他说:“这是你欠不染的。”
暮白辞疼得脸色苍白,闻此只凉凉地笑,他握住那柄剑,任凭利刃放肆地划伤手心,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流淌而下。
他用力,将剑从肩膀扯出。
“我不欠她什么。”
声音脆弱而破碎,随风轻散于空气。
“朕许你半日,带她走,”他的语气里压抑着莫名的情绪:“趁我反悔之前。”
裴潜回头看向稍远处摇摇欲坠的林不染,转过脸朝向暮白辞时,他眼尾猩红,眼底狠戾之色肆意。
僵持不过一息,他抽剑,愤然向不染奔去。
这是同暮白辞交锋,裴潜脑中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接回林不染后,她对瑄国发生之事绝口不提,日日郁郁寡欢,直到生命消亡。
思绪飘回。
裴潜低头沉默地梳理着袖口褶皱。
这一世,不知为何暮白辞提前行动了,不染也因此提前遇上了他。
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