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绝人寰的惨叫,伴着寒风呼呼灌进岩洞。
李微宜捂着耳朵,蜷靠在岩洞的角落,极力掩盖刺耳的声音。
近几日,外头惨叫不断、不绝于耳,每每声音响起,她心头的负罪便会越发沉重,仿若又有一具新的尸体,堆积到她肩上。
而她对此,却无能无力。
……
随着天色渐暗,惨叫也消停了下来。
至此,外头陷入一片死寂……
李微宜撑地起身,摸着凹凸不平的岩壁,朝右侧深入。岩洞空间很小,两侧分别有一条宽一丈、且互通的甬道,绕一圈,约莫七八丈这样。
她顺着岩壁,随便找了个地,背靠岩壁席地坐下。
接着闭上双目,告别这难熬的一日……
***
李微宜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样子,瞧着触目惊心,衣物被人撕得不成模样,肌肤近乎裸露在外,带着瘀伤和深口,而那脸庞更为可怖,原本的水汪大眼,已被抠去眼珠,鼻子和耳朵也未能幸免,皆被割下,留下淤结成块的血疤。
女人全身上下唯一完好的地方,唯有那两片唇瓣。
此刻正勾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一直浅笑着……
……
“珠柠……”
李微宜抽泣低喃,泪水不停外涌。
抽泣不断回响岩洞,伴随着一阵极有规律的敲击声。
“咚咚咚……”
李微宜忽地一颤,骤然惊醒,心跳得又快又急,有些不知所措地左顾右盼。
“咚咚咚……”
敲击声再次响起,跟着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
“大半夜的鬼哭个什么劲。”
闻声,李微宜恍了恍神,跟着松了口气。
——话音是外头的人传来的,他们,进不来。
这个岩洞,是珠柠给她找的藏身之处,岩洞的入口极窄,骨架稍大点的孩童都钻不进来,外头那些人皆是青壮,自是不用说,她是吃了年纪小、骨架小的先天条件才勉强进来的。
躲进来至今,已有一个多月,外头的那些人,期间一直守在洞口,不时来上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哄骗她把藏在这里的食物,拿出去分食。
至始至终,她没回应过一句。
可想到方才梦里的珠柠……这次,她得出声。
她撑地起身,摸着黑走到洞口,背靠在岩壁上。
“珠柠,可还在外头。”
许久不语,她的喉咙有点干涩,声音有些嘶哑。
外头貌似没听清她说的话,“公主?您是在跟小的说话?”听语气好似很激动,或许是对她的突然发问,感到很意外吧。
她在地上捉了一把雪,直接往嘴里塞。待嘴里的雪化了,才重复一遍方才的话:“珠柠,可还在外头。”
外头没有立即传来声音。
过了好一会,才闻声,“公主想知道啊,那得拿食物来换。”
她爽脆答应:“半个馕,你先说。”
外头沉默了一会,“姜珠柠前几日……跳进山下那天坑了。”
虽早有预料,可得知真相,心还是不由地抽了一下。
外头又传来,“半个馕,公主莫要食言。”
她没回话,而是摸着岩壁,回去方才睡觉的位置。
“公主,您一言九鼎,得要说话算话。”
“公主,您是个有身份的人,可不能反悔。”
“公主,我劝你识相些,不然的话,定有你好果子吃。”
“小鬼头,敢坑老子,给老子逮到你,定要吃你肉,扒你皮,喝你血。”
那人也是气急败坏,
她从始至终没想过用食物交换信息,一来,自己在岩洞里很安全,便是反悔,外头的那些人也拿她没办法。二来,山洞里的食物已所剩无多,顶了天能撑上个十天半月,届时没了食物,她也将命丧于此,如今能撑一天便是一天,至少,撑到外头那些人先死。
回到睡觉的地方,外头已没了声,估摸此刻正在心里骂她吧。
不过也无所谓,骂得再凶、再恶毒,最后还不是得同她一样。
做个饿死鬼。
***
李微宜省着吃、磨着日,足足撑过去了二十余日。
她蹲坐洞口,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馕,静静看着……
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吃进腹中。
解决完最后的吃食,她作出一个决定:趁饱钻出去。
早在十天前,外头的几人好似生了嫌隙,他们从最开始的相互斗嘴,到兵刃相见,最后从一声声惨叫声中,沉入了寂静。
直至今日,依旧鸦雀无声。
估摸着,应该全死了吧。
至于她,之所以选择出洞,也只不过是想换个地方等死罢了。
毕竟岩洞无见天日,即便是等死,也想选在一个凑活点的地方。
至少在死之前,能见一见天日。
她没作任何犹豫,趁着还有精力,起身钻进洞口。
洞口极小,呈四方状,长可容她一个半身。她蹭着岩壁往外挪,待头部跟洞沿持平,收住了力气,接着谨慎地探出脑袋,观察外头的情况——此刻所在乃舂宁山的主峰,这是一座雪峰,高耸险峻,四面皆为岩壁,其中只有一条从山腰延至山顶的阶道,除此之外再无出路。而岩洞的位置,处于距离山脚约莫五六十庹的缓台边。
观察着可视范围,眼下情况,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按理来说,之前守在洞口的那几人,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痕迹,而此刻目光所及之处,皆为一片雪色,很是干净,不像有人在这里生活过。对此,她多少有些犯难。
要说如今可威胁到她的存在,仅剩之前守在洞口的那几人了,倘若那几人没死,此番出去,恐在劫难逃。
可她却不想呆在洞里面等死……
心里做了一番挣扎,最终还是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