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了,我拿起电话卡快步冲出教室去抢占楼下的电话亭。我拨了电话键,静静的等待另一头的接通。
自从高二选科分班后,我换到了另一层楼的教室。面对再次陌生的面孔们,有轻微社恐的我,为了生存之道,也只能强行打造活泼健谈、风流社交场的人设,只有偶尔一人独处时,才能小喘一口气。即使深恶痛绝并唾弃这种行为,但事已至此,到了高中,总要有一些身不由己。熟了就好了。我总是这样想。而且老妈要是心情好,还能聊上几句呢。想到这里,我便有些雀跃了。
“嘟——嘟——”,但电话那头却只有单调机械的电话声。我有些烦躁,百无聊赖,背过电话,望着来往的人。这时,一个男生像刚补交完作业,从办公室里跑出来,两步并一步地轻盈地跃上楼梯。他穿着颜色鲜艳的条纹无帽卫衣,很容易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看着他一瞬间的时空闪移,电话还没接通。后来,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遇见是一巧,那么一向讨厌戴眼镜的我,那天下楼竟忘了摘眼镜,大概也算是一巧。他跃上楼梯,头转向了我的方向,我看清了他的脸,呆住了,他的神情也明显一征。一刹那,不知是他放慢了脚步的缘故,亦或是时间的沙漏真的有一秒的停摆,走廊的喧嚣声似有一秒的隔屏,有那么一秒,一个有些漫长的一秒,我和他隔着栏杆,一上一下,对视着,忘记了躲开彼此的目光。“喂,喂,谁啊?”
电话另一头母亲大人不耐烦的问话将我拉回现实。我忙拿好听筒:“喂,老妈,是我。”他也偏回头,继续跃上了楼梯,不见了踪影。之后,电话那头讲了些什么,我已然有些心不在焉。
是他?走回教室的途中,我的思绪飘回了懵懂的少年时代。四年前,那个尘埃在阳光里跳芭蕾的午后,一个男孩站在主席台上,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换句话说,你们学生会不收我,是你们的损失。”
“下一个,温情。”我不得已控制住了我抖得不行的腿,站起身来,强做镇定地攒着稿子走上台去。
刚上初一,母亲大人以我的得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为由,让我参加学生会。我对学生会没什么兴趣,但彼时叛逆期还没到,也找不出不去的理由,便乖乖从命。学生会竞选的前一天晚上,作业早早完成的我,却被迫拿着手机伏案备稿。没有此番经验的我,生怕完成不好,在浏览器搜索了多篇范文,看到后面已然觉得千篇一律,更不知从何下笔。总之那篇竞选稿,写的我悲从中来、痛不欲生,却也是我担精竭虑、呕心沥血的作品,自以为真诚至极,却还是怕选不上。竞选当天,坐在等待席的我,紧张得不停咽口水。
听到我名字的一瞬,我竟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我站在主席台上,颤巍巍地念完了稿子,全程评委们都面无表情,其间的偶尔口吃让我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好在读完最后一个字时,我如释重负地轻呼一口气,将稿子交到评委老师的桌子上后,便回到座位。
“下一个,林han。”一个男生从教室的另一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倒是有些从容的走上主席台。他的稿子平平无奇,没有什么新意,说句实话,后来听完了大家的稿子,我竟觉得我的竞选稿能入前三甲。原来大家确确实实只把它当成一个小小的竞选,有作为老干部再次竞选的学长学姐,篇幅甚至短到一分钟不到。我一边被自己的过分认真给蠢到,一边又有些雀跃地想着自己不当选才真是不合理,但继而又被悲观的担忧所掩埋。这么想着,台上的男生似是快念完了稿子:“…为学校出一份力,如果我被选上,我会尽心尽力不让同学老师失望,如果我没被选上…”一览百度几十篇竞选稿的我深知这种千篇一律的基本模板,接下来应该是“我不会灰心而是继续努力”诸如此类之云。男生拿着稿子的手垂下了,直视着观众席,我乏味地等待他的下文。可是接下来——台上的男孩突然笑了,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换句话说,你们学生会不收我,是你们的损失。”
场下一片哗然,我也大吃一惊,评委席难得地笑了。
大家议论纷纷:“woc是个屌哥。”“…他真的,老师不会被气死吗?”“可是老师在笑诶。”连我也不得不对这个人有些肃然起敬了,于是,林han这个名字第一次印在了我的记忆里。
日子仍然忙碌,新班级也渐渐融洽起来,可是——我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有些人可以一年都碰不上一面,可一旦有了第一次就反复见面!我想他就是。自从那次电话亭偶遇后,林han便频频出现在我的生活视野。但即便如此,我们之间也从来没有出现旧有相识的情节。有的时候我会看见他与一群男生勾肩搭背地打闹;还有一回,我居然看到他坐在走廊上,手里毫不避讳的拿着违禁品mp4更是毫不避讳的用大音量外放着一首很燃的说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而他似乎享受其中;甚至他有时还会出现在我们班的门口,和我们班几个打篮球的男生嘻嘻哈哈地说笑。于是我合理怀疑——他不会和我是同一楼层的吧?一想到这里,我心中便五味杂陈。
而这一问题的答案很快就解开了。这一天,第一节课是英语课,作为英语课代表的我照常在英语课前去趟老师的办公室。我们的英语老师叫夏娃,是个三十出头的女老师,教我们与隔壁班的英语。在她的课上,你永远不会感到乏味,她的教学方式多样,课堂充满了欢声与笑语,让那些原本枯燥无味的英文字母,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
“温情,麻烦你了,今天有两张试卷要发。”夏老师说着,把两沓试卷放到我手上,“还记得前两次课上让你们写的英文小诗吗?”我歪头想了一会儿,立刻记起来了。前两次课上,夏老师让我们写一首名叫《if I were_》的英文小诗,其实差不多算是检测虚拟语气学习的作业吧。不过如此一来,确实比枯燥的练习有意思多了,于是大家大体都写得兴致勃勃。
“我把两个班写的好的诗或句子都分别整理了一下,打印了出来,你帮忙发一下可以不?”
夏老师笑眯眯的。我点点头,抱着试卷下楼了,边走边翻了翻试卷,出乎意料的,一行字蓦地出现在我眼前。
“林焓 《if I were fire》”
纵使认识他这么久,我也没见过没写过他的名字。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跃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