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晚一一下课,教室却忽地空了一大半人。见此番情景,我惊异地问我的同桌:“这是怎么回事?”同桌一脸困倦的正准备趴在桌子上:“今年好像有什么百年难遇红月吧。”我一拍脑袋,啧,是啊,今天早上还有人跟我讲来着,现在天台估计已经人满为患了。我把同桌扯起来:“你不去吗?”同桌表情有些痛苦:“怎么?你想去?”我猛地点头。于是,接下来,她便被我拉起来扯去了天台。
我们好不容易挤到一个位子,得以将奇观一览无余。夜空如洗,一轮橘红色的月亮挂在暮色里,说不上多壮观,但却是新奇的。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什么?就这!我还以为多好看嘞!血光之灾,学校不会要没了吧?”我有些好笑,闻声返头——居然是林焓。他正在仰头看月,而他的同伴正搂着他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还记得初一时的林焓,个子还不算高,甚至比当时的我都高不出五厘米,而现在的他,已然俨然快一米八了,比我高出了一个头还要多。过了变声期的他,现在的声音,少了孩童的稚气,却多了几分少年的张扬,像夏天的冰沙汽水,有些沙沙的。
林焓看起来没有发现我,我立马返过头去,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橘红的月色被一片喧闹的月色笼罩着,像有一万只小精灵在我的心上跳舞,细碎的舞步让心痒痒的。
午睡是作为学生会干部最美妙的一个时间段。初中生本就不爱睡午觉,而学生会的牌子更是给予了在学校教学楼里乱逛的特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这对林焓他们来说,是更“为非作歹”、气焰更为嚣张的时刻。
这一天,人手不够了,组长亲自号召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偌大的教学楼藏身之处数不胜数,却也无足够隐蔽之处,很多时候,你很可能会与抓手隔空对视,然后你就要迅速换地方了;更可怕的是,若是迎面遇上了,那便是一场悄无声息的追人大战。我不便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上阵。经过一系列行云流水的黑白电视机、石头剪刀布后,是林焓当抓手。他有些势在必得:“那你们要小心了嘞!”我们纷纷四散开去。
作为半个新手的我,走了几步,便觉无处可藏,只觉哪边都是危机重重。我走到楼梯口,往窗外望,安静的教学楼落针可闻,落眼之处竟无一个人影,让我更加胆战心惊。我愈加紧张,又不想做第一个被淘汰的,只能碰运气式的左右徘徊。突然,身后有轻微的声响,我一惊,转身,林焓刚从楼上下来,已经站在了楼梯上,我看着他,心脏骤停一秒。算了。我深知跑不过他,更怕动静太大,影响午睡秩序。于是,我既惶恐又无措,吓退一步,却又摆烂似的站在原地不动,有些傻了。未免有点太快了吧…我心中悲恸地想。而林焓一见有人,也是喜形于色,看清是我,竟是一愣,停在了楼梯上。有些漫长的一秒,我们之间只有十三级台阶的距离,两个人却都傻望着,一动不动。我在想他为什么不来抓我,他在想我为什么不跑。一秒过去,他敛了敛笑容,低头撇开视线,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踏下来,紧接着,似是熟视无睹的一转弯——嘴角又另外莫名浮出一丝笑意,继续走下楼去,消失在了楼梯口。我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惊喜,既走之,则安之。于是,我继续在教学楼里如履薄冰地徘徊。
林焓确实很厉害,他把所有人都抓住了,除了我。
渐渐地,我发现林焓与我们班的周奇玩的不错。周奇是我们班的篮球主力之一,一个高个子,比林焓还高半个头,他们经常互穿对方的潮衣,在走廊偶遇,总要聊上几句。可惜我与周奇并不熟,纵使他看起来并不难相处。逝者如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不知不觉就快到元旦了。考虑到毕竟是一个法定节日,学校决定于12月31日启月假,还破天荒地地特许高一高二在30号的晚上分班举行元旦晚会。而巧的是,30号,正好是我的生日。于是,节日的欢庆连着放假的喜悦,我生日那天,竟颇有些普天同庆的味道。我们在寝室里唱生日歌,分了蛋糕,吃了烧烤,在上了一个晚自习后,便是摆桌子,上节目,庆元旦了。大家各尽其才,欢笑不断。到了后阶段,转了吉他抒情歌专场,我有些失了兴致,便随几人围着一个室友看她打游戏。于是,抒情的现场氛围里偶尔传来几声声音不大却有些突兀的“杀杀杀”,我的目光也锁定在手机屏幕上,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讲台上的节目流转早已漠不关心了。这时,现场氛围有些变化,音乐节奏也变了,有人开唱了:"AI AI。”我几乎是弹的一下惊立起来了!这是一首中文说唱——《答案》,开场便很嗨本没什么奇怪的。但!what f*!为什么?!是林焓在我们班讲台上唱?!不过,紧接着,周奇也上了讲台,接了下一段说唱。两个人绕舌都颇为熟练,还几分做作地做出拽哥的表情,林焓更是适时的做出rapper的经典手势,甚至有分配、走位,搞得更有双人演唱会的味道了。观众也很配合,有些男生鬼叫不断,班上竟有好些打篮球的男生与林焓认识,全在喊“焓哥”“奇哥”,班上很是热闹。我坐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余惊未了。
“同样的crossover可以过你一百回合,
怎么可能阻止我得分,
就算你破坏规则,
是谁晃开AJ然后再单挑Lakers,
我是对手的噩梦顺便收容点haters,
每个夜晚拿下高分,
那都是我打的惯性球,
钻研我玩转运球只能去看慢镜头,
街头的艺术我来传递用每个进球。”
…这歌词,为什么有点…适合他的样子?
他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与黑色的冲锋裤,套上了黑色的棉袄,在讲台上唱着说唱,闪闪发光。那个少年,还是那么肆无忌惮,一点没变。
这一回,是我在舞台下,注视着聚光灯下的他。
纵使收到了那么多贺卡与礼物,也难敌这份惊喜。
又是新的一年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