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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1 / 2)

见那郎中面露难色,殷知鹤大步向前,身周带起的风拂动层层叠叠的纱帷,影影绰绰地露出被罩在其中的身影。

明璜整个人都被笼在床幔中,听殷知鹤带了郎中过来心中便道不好。

王府这郎中她是知晓的,医术极其高超。

虽无秦越人单单只望色而断病症后期的演变之能,但这郎中切脉法之高明大盛无人可及。

难道真要前功尽弃了吗?

“郎中有话直说便可。”

那王府来的郎中道:“二娘子脉象较为紊乱,确是有毒游走于身体脉络中。但这脉象虽不稳,却也较为轻微,不算严重。这,二娘子昏迷多长时间了?”

见明逾之望向她,先前在明璜房内伺候的大丫鬟便低头对郎中答道:“约莫有两个多时辰了...”

郎中捋捋长须想说很快便能醒过来,殷知鹤眼中寒芒一闪,晴朗温润的嗓音在房内响起:

“先生,二娘子曾身罹重病,不知这毒是否会勾起旧疾?”

那郎中抬眼看向殷知鹤,只见殷知鹤眉目虽如往常那般含笑,目中却是冰寒刺骨,透着一股威胁之意。

郎中赶忙低下头,心中咂摸了一下殷知鹤的问话与表情,了然之后,顺着郡王殿下的话往下道:

“是...是,殿下所言极是。二娘子可是曾患过心疾?我见她身子似有亏空之相,一点毒便能伤及心脉。二娘子应是没那么快能醒过来的。”

“幸亏二娘子是有福之人,摄入的毒不多,若再多一点,那便是大罗金仙现世也无力回天了。我这边开些补养元气的方子...”

听郎中这般说,明璜与殷知鹤心中双双松了口气。

方才郎中面露难色,说明璜中毒不算深时殷知鹤便反应过来:

这中毒之事应是明璜一手策划的,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不是上辈子那种让人防不胜防的毒,殷知鹤姑且便放下心来。

他灵思千转,示意郎中顺着自己的话说,免得坏了明璜的计划。

殷知鹤望了床上那人一眼,垂下睫,意有所指:

“对,二娘子曾患过心疾,本是不应多动的。但本王三年前去冀州游玩见过二娘子一面,那时她脸色苍白,不知是不是就是那会儿长途跋涉落下的病根。”

明逾之一听这话,大惊失色,他瞥了自己身侧的常蕙一眼,见她也是冷汗直流。明逾之挤出点泪来,躬身颤抖道:

“彼时家父先去,家父临走前还念叨着这个孙女儿,谁知璜儿突然身患重疾不能回京,我们父女相隔千里,小人既心疼父亲缠绵病榻,又心忧璜儿。为人子当以孝为先,小人只得让璜儿病好之后,去临走前心心念念想着他的祖父坟前上柱香...”

“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诚孝,醒来未多久便回冀州去了...没想到竟然会因此落下病根,是小人的错...”

明逾之声音凄凄,身侧的明大夫人也低头用帕子沾泪,而房内的丫鬟们见两位主人躬身致歉,腰板子自是不能站得比主人家还直,全都跪在了地上,额贴着地面。

殷知鹤见明逾之这样,无声地冷笑一声,余光瞥见床幔中的那副身躯在轻轻颤抖,似是在愤怒又像是在忍笑。

她果然是装的。殷知鹤眼中的寒冷化为了笑意,他捂唇咳了一声,将声音中颤抖的笑尽数压了下去:

“明朝议诚孝之名京城人尽皆知,二娘子为祖父尽孝,身患重病也在所不辞。二位有何错呢?只是此次中毒,二娘子也是因这病根才如此严重。我带来的这几个嬷嬷有一个便通医理,让她们这段时间在二娘子身边伺候着,好调养调养身子,莫伤了元气...”

听明逾之说如何如何忧心自己,明璜忍俊不禁,她忍笑忍得辛苦,身子不由自主地小幅度颤动着。

她躺在床上听后头殷知鹤说明逾之诚孝,也不禁闭着眼睛微微颔首。在重生后罕见地赞同了前夫的观点,与他站到一道去了。

明逾之孝子之名传遍京城。早时明逾之是有几个哥哥弟弟,但都没养活。唯几个养活的就是他和上头的几个早早嫁人的姐姐,他也算是家中独子老幺了。

通常来说,既是独又是幺的男孩儿都是个混世魔王,哪儿有听话的。

但明逾之不同,他自幼便是对父母亲言听计从,从不忤逆父母。

在明老太爷病时明逾之还亲自侍奉父亲,给父亲端水喂饭,伺候得衣带渐消,人都憔悴了几分,他不仅自己尽孝,他还要他的子女与他一同尽孝。

明老太爷在世时,叫明逾之往东他就往东,叫他娶谁他就娶谁。

若不是明逾之能力不足,为官二三十栽也只能从父亲荫的从五品官做到如今的正五品,且除了察言观色和揣摩上意的本事,其他通通不胜其任外。他也能算得上是京城老一辈都想要的孝顺好大儿了。

想到这,明璜心里也是叹了一口气。若明逾之同常蕙那般多疑聪明,自己这计划还得再规划得周全几分,但那时恐怕便失了先手了。

庆幸之余,明璜又听到殷知鹤想要把嬷嬷留下来。明璜不自觉地皱眉,心中盘算着殷知鹤是否是猜到了几分。

但明璜自“中毒”后,便一直躺着从未睁过眼,若她睁眼看到殷知鹤方才警告郎中的眼神,便什么都清楚了,可惜她如今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在心中泛起几分狐疑。

明璜复盘自己方才是否有出差池让人生疑的地方,思索良久都未想出,便渐渐安下心来。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几个嬷嬷过来看着自己也不错。

她上辈子与殷知鹤相识多年,不说十分了解这个男人,但就她所知,殷知鹤应是不会干让嬷嬷们给自己下黑手扎针试探自己是不是装晕这种事的。

有她们在,明府的人在自己“醒”过来前也不会再过来扎自己。

想到刚才明大夫人安排的那丫鬟无法下手,明璜心里不禁地松了松。

长舒口气后,心底的悲意又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地涌了上来。

自己终于看到了殷知鹤的另一面,可惜这个殷知鹤不是上辈子的那个人。

他们本就不适合,上辈子冰炭不投的滋味自己还没有尝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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