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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几年前他知明璜罹患心疾后,便将家中的刑房封了锁,这几年来也仅打开过一回罢了。他们夫妻一体,自己伤杀过多,或对明璜身子无益。
殷知鹤叹了一口气,最后便也只能道:“罢了,罚薪半月。下去吧。”
那侍从抹了抹额上冷汗,应了声是,弓着腰向后退着,出了门。
这边出来,那边即有人进了门,两个人对望片刻,听到书室内男人因风灌入而咳嗽连连,才惊觉那般,彼此一点头便擦身而过。
丹越郡王自是不可能只派一队人马去搜寻,王府内的所有人各有角逐。
那新进房内的人也是一副侍从的打扮,只衣衽颜色与方才的略有不同。
“你亦未寻到?”
见郡王脸色不悦,这位侍从便跪了下来,俯身在地请罪,瑟瑟应道:
“是......属下无能......”
但他比方才那位更为机敏,他带人寻了几日,见所寻女子遁法实在精妙,便也不再寻,只专注让人在城内各坊探听近日来的奇人怪事,以供殿下自行分辨。
“......那胡姬腰似水蛇,可做鼓上舞......”
心中千转灵思,殷知鹤不由得问道:“可有着男装的女子?”
那被找寻的女子亦有可能着男装,之前郡王殿下便也一道吩咐下来了,但——
“......并无殿下所说之人。”,大盛礼教严谨,极少阴阳相悖的打扮。在京城之外或可见到女子着男装,在京城中便几近绝迹了。
毕竟京城文人甚多,风气尤甚别处。在京中着男装的女子几近都是家中无男人只得自己讨生活的女户,脸上满是风霜,哪有身娇玉贵的女子?
不过说到女扮男装,这侍从又想起近日在花街大厅消息,花街的姑娘们都谈论那家往日车马盈门的弱水阁中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郎君。
这郎君年纪小,身量不算高,脸长得却是比女儿家还娇,一双眼睛黑亮,似会说话那般。
他道自己是一养马贩子,家中世代在边关贩马,此次已近年关,故和表兄来京城采买年货,表兄压着货先回了家,自己却因在京城游玩晚了几日,谁知京城城门突然落锁,出不去了。
从他出手豪气之举便可看得这小郎君家境颇丰,据说他在房内与姑娘们投壶作乐时,壶内的红豆都是用金瓜子。
游戏终了,便将那些金瓜子尽数倒出来,做彩头分给大家,房内所有人都有。
夺魁的拿赏自然多些,但其他人也不少,惹得楼内的姑娘个个都想到他房内伺候。
殷知鹤听那侍从说完,额角突突作痛,他不由得闭目揉了揉额角,道:
“不必找了。”
他站起身匆匆离去,只来得及抛下“备马”两字,侍从急忙在书室內拿起玄色刻丝狐皮大氅追出去,外头庭院空荡,人影已是不见,仅剩满庭薄雪纷舞。
已是夜幕,花街光辉灿烂,火树银花。这里香风萦回,到处都是讨乐逗笑声。但比起以往,却是清冷了不少。
殷知鹤穿着气度皆是不凡,他深居简出,不喜寻欢作乐,故从未到过花街。贵客初次盈门,弱水阁鸨母忙出来迎客,她面上堆笑,心中嘀咕不知这又是哪个王子王孙。
正巧行首为常客送行,那常客文质彬彬,青年模样,穿着一身镂金祥云妆花缎衣裳,他转头,正巧撞入殷知鹤眼中。
二人一番对视,那男子便欠身躬腰向殷知鹤行了一礼,口中唱诺:
“郡王叔安好。”
殷知鹤亦回了个半礼,喊了他一声:“世子。”,心却凉了半截。
果不其然,今日六亲王世子与行首及一众阁中宾客赏飘雪湖景,现在才乘兴而归。
既是亲王世子,城门口的官兵即便因皇命拦截,也只敢匆匆检查一番。
明璜已是早就出了城。
京城外二十余里处,明璜策着一匹马,骏马飞驰。她打了个尖锐作响的呼哨,天边便远远的传来一声鸟鸣,一支极大的白色海东青张开双翅,破开飘絮般的鹅毛大雪,立在了明璜支起来的手臂上。
明璜哈哈大笑,摸了海东青的羽毛一把,又将它放了出去,让鸟儿乘风而起。
风雪呼啸,她着一身红衣,衣摆在风中猎猎而飞。明璜鞭了马一下,马便跑得更快了,明璜噎了一口风,猛咳了两下,从口到肺都是透心凉,她却只觉得爽快。明璜似从一座金做的鸟笼中逃了出来,全身上下便没有不痛快的。
明璜在风中大声喊,只与一只鸟儿说话——
“落雪,我们往塞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