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床边纷杂的脚步声,这时她还有闲心想如何获得最满意的结果。
这个亏她不能白吃。
没想多久就睡着了,她病得稍重,林嬷嬷也不敢离开,而院子里的下人也没敢往外头吱声,不过这事也没瞒住。
早间王秀就派人来过,锦瑟便照林月回交代的那样说的。可这次是王秀自己来的,她领着两个媳妇对完礼单后,便想来问问林月回昨日去齐家后,琨玉病得如何,若是还不好,她准备自己去一趟。
进了门也不见人去通传,她站定在门外,转头问一旁的婆子,“禧姐儿还没有起?”
婆子答得磕绊,“小姐起了的。”
王秀也不为难这婆子,让身边嬷嬷去把内院伺候丫头叫来,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绫云便急急忙忙出来请安。
“小姐起了在哪,院子里怎么也没有人通传,没半点规矩,”王秀虽则看似宽容,但对奴仆不上心之事痛恨至极。
若非院子里家犬向里吠,她祺姐儿何至于差点被作践,从那时起,王秀管家手段就严苛起来。
绫云忙跪下磕头,“小姐还在屋子里。”
“这都午后过半了,”王秀疑心顿起,又闻得一股药味,便严词质问道:“说实话,是不是小姐病了,叫你们瞒着。”
绫云只得如实交代,王秀气得想发落她们,又知禧姐儿主意大,就甩脸进屋去了。
王秀耳边听着林嬷嬷的话,又瞧着林月回脸颊泛红,消瘦容光,唯恐是去齐家过了病气。
她拧着帕子给林月回擦汗,忍不住叹气。她从禧姐儿小时就知道这孩子好强,说话做事都显露着少年老成,但凡她不愿意,没人能做得了她的主。
“除了昨日去齐府,今日可还有旁的事?”王秀从床前离开,换到堂屋盘问几个丫头。
“我不是你们小姐,她年纪尚小,心肠还颇为仁慈,”王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悠悠地说,“瞒着我的话,等我自己知晓了…”
四个大丫头垂着头,互相递了个眼色,锦瑟才恭谨地答道:“今日商府的猫儿跑进来,吓死了小姐的鱼。”
王秀愣住,鱼吓死了?
她默然无语,面上浮现出诧愕。不过知道了鱼被猫吓死的事情,王秀的念头也随之一转,开始斥责猫和鱼娘来。
在床边陪坐了小半个时辰,她握林月回的手还是滚烫的,着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经验老到,不假思索开了张药方,喂下去喝完不多时,林月回发了一身汗,渐渐的退热了。
等林月回转醒,王秀便探手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见不再烫手后就松了口气道:“还难受吗?”
林月回将头靠在她娘的膝盖上,她不怎么难受了。
“知你喜欢那几条鱼,这世上一模一样的鱼是没有,可相似的一抓一大把,何必因为这个着恼。”
王秀的话是冲她耳边说的,林月回听完茫然费解,“什么?”
她不解其中意。
王秀伸手轻抚她的脑袋,也没再多说什么,让她先好好休息会儿。
自己则出去办些事,刚出门就碰到林瑞,王秀见他乐滋滋要进去,就道:“你妹妹病了,少去烦她。”
“病了,怎么好端端就病了,”林瑞皱起眉头,他还想林月回过来吃顿饭的。
王秀步伐急匆匆地往前,前厅有客人来了要接见,没时间耽搁,她就道:“昨日去了趟齐府,不知道是不是在那过的病气,恰巧今日隔壁的猫儿跳进来,吓死了禧姐儿的两条鱼,她就病了,你别在这转悠,赶紧走。”
“哎,娘,”林瑞还想再问几句的,见她走远了,自己站在这门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摸着下巴呆呆站了会儿,觉得这事不能只让他一人知道。
不然禧姐儿醒了见没人来瞧她该多难受。
但事情过了一遍他的嘴,前后都得对调一番,就变成了林月回因为鱼死了被气病了。
他自己还觉得颇为有道理,林月回听到这消息的事后正在喝粥,差点没给呛住。
丹绛还道:“府里都是这么传的。”
林月回是半点都吃不下了,她气恼地捶床,可恨她一世英名。
这消息都直接传到商府去了,商府老管家失声道:“真把人家小姐气病了?”
“林家是这么说的。”
老管家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公子没回来他也无从下手,只能让人把金昼看住,让它不能再乱跑了。
这只闯祸的猫大名金昼,金昼确实是商府七公子带来的,平日也是养在院子里,由人伺候着。金昼并不爱乱跑,时常就是趴在五彩花锦垫子上,那里离白釉弦纹炉最近,暖和又不易烫伤。
看养它的小厮也放松了警惕,并不时常盯着,可谁知今日竟不见了猫影,院子里找寻一遍都没找到。
公子不在,只能禀告老管家,老管家就让人喊金昼的名字,一边叫一边找,整府上下翻找了个遍,谁能想到它竟跑到林家去了。
老管家守着商府许久,也心知林家赶猫的举动,见金昼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不动声色地赔礼。
那时锦瑟将笼子递给他,不卑不亢地将事情全都诉说一遍,老管家不好做主,只诚恳道要等公子回来,势必给林家一个交代。
老管家等到午后才等到小厮来禀告,他步履蹒跚地走到退思院前,入门要绕过曲廊,两旁竹木森立,芭蕉丛生。
他走得喘气,就扶着雕花石栏杆,迈步到石阶上,楠柏扶了他一把并道:“公子在书房里,容小的去通禀一声。”
老管家直点头,在门口立了会儿才从旁进到书房,里头积书满架,六扇高丽纸铺就的长窗,映衬的室内明晃晃。窗边退光漆几上摆着一小盆水仙,黑釉刻花三足炉里炭火燃得正旺。
金昼往常都爱挨着炉边,这次却甩着长尾巴,扑在桌边的三蓝绒毯子上,爪子摸着垂下来的素白霜鸟裘。
老管家不敢阻拦,只能拿眼瞟它,又望向端坐在黑漆扶手椅上的年轻公子。
他头戴霞冠,身披素白霜鸟裘,半露梧枝绿的衣襟,衣冠济楚,丰标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