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斑驳横斜的树影映在她的背上,凭添了一抹萧瑟。
这无端的苍凉让裴淮真忍不住一阵心悸,他谴退了一旁跪着要行礼的小厮,拢了拢衣裳快步上前。
“霜儿。”裴淮真慢声细语,关心的话还未说出口,颜霜就回过头来。
“小哥。”
“睡不着?”
颜霜点点头,望向自己的眼眸中满是流淌着的悲戚,如同当年他带着她从北地出来的时候的一般无二。
十二岁的颜霜还没来及过生辰,便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甚至连送葬都不能送,就要带着母亲生前留下的密信连夜上京。
裴淮真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静谧的夜,她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北地二十八城,紧攥着他的手问:
“小哥,我们以后还能回来吗?”
“小哥,今晚我能暂且睡这吗?”
十二和十八岁的颜霜在他眼前慢慢重合,她像是跨过了这些年的时光,直接站在了他面前。
“嗯,好。”
裴淮真垂下眸子,主动抚上颜霜的手,牵着她缓缓走进了屋子。
他不知道颜霜在院子里站了多久,只知道她的手心一片冰凉,是他暖了好久都暖不过来的冰凉。
***
隔着层层纱帐,裴淮真只看得见对面榻上的一个模糊影子,夜晚静谧,虽然睡在不同的床榻上,但彼此的气息都变得清晰可闻。
裴淮真撑着头肆无忌惮地看了颜霜好半晌才极为珍重地低声道:
“霜儿,生辰快乐,这回我是连带着颜宁姨和林诺姨丈的份一起说的。”
这六年来,两人都默契地不提在北地的日子,可这件事终究横亘在两人的心上。
良久,颜霜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就在裴淮真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的声音响起,调子里带着些哽咽,泄露了心底里的深埋的恐惧。
“小哥,你说娘和爹看到现在的我会开心吗?”
“当然,霜儿已经做的很好了,宁姨和姨丈一定会十分骄傲,就和你小时候军营六艺大比夺了头名那次一样的骄傲。”
“嗯,那就好。”
“那小哥,明年生辰你还会给我做长寿面吗?”
“会的。”
“那后年呢?”
“会,明年会,后年也会,以后的每一年都会。”
“一言为定?”
“嗯,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