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宋杳咬着唇,继续说:“现在才八点,我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川屿人,东屿湾那片我可熟悉了,更何况陈翊也在,能有什么危险?”
小城热闹依旧,宋杳打着方向盘,熟练地避开人群。
她在心里想,周鹤归是不是因为见她要和陈翊单独相处,才借口说她不能太晚回家。
但男人的情绪向来内敛,脑回路也不同于常人,宋杳很难笃定他这一行为,是不是吃醋了。
“我既然和你出来,就要负责你的安全。”周鹤归这么回答。
宋杳笑了笑:“难道不是因为陈翊?”
男人脱口而出:“不是。”
“……”
回答得这么快,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宋杳压住唇边的笑,“家里有事情吗?”
“我妈寄了个到付的快递,”周鹤归的语气染上些无奈,“奶奶出门了,快递小哥在家楼下等。”
“你妈妈是深圳人?”
“嗯。”
周鹤归百般无聊地看着车外,不免有些走神。街道旁的绿化树一棵棵往后退,融进夜色里。
-
翌日一早,待周鹤归洗漱完,许阿婆已经将早餐弄好了。川屿人口味清淡,早餐吃的一般都是普通的白粥,再配上几个小菜。
“我刚才翻冰箱,怎么塞了那么多东西?”许阿婆问他。
周鹤归拉开椅子坐下,用勺子搅了搅还散发着热气的粥,“我妈寄的,给您补身子。”
许阿婆将用来夹菜的筷子靠在一边,眼神观察周鹤归的表情。
良晌,“你爸妈那事……办好了吗?”
“还没,”周鹤归说,“现在爷爷生病,他们应该暂时先把这事放了,等过段时间再处理。”
“那你怎么想?”
拿汤勺的手一顿,周鹤归抬眸,看见奶奶布满细纹的眼角染上些慈蔼,神情却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感到无奈,实话实说:“他们开心就好,也不是什么坏事。”
听见这话,许阿婆稍微放下心来。
她总怕自己这孙子情绪内敛又寡言,会把想法憋在心里给自己压力,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早上看小杳发了朋友圈,你们去海边摆摊了?”
“嗯,生意还不错。”
许阿婆满意地笑了,“我看那小姑娘还挺会拍照的。”
周鹤归一时没想到许阿婆从哪里得出来的这结论,等他吃完饭了,翻开自己的朋友圈才明白。
宋杳在昨天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发了一组照片。点开看,前三张都是很正常的东屿湾夜景和后备箱小摊,而最后一张,是她的自拍。
食指和拇指在屏幕上放大,在自拍照的左边,隐隐露出了周鹤归的侧脸。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周鹤归退出浏览,这才发现给这组照片配的文案是——夏夜的悸动是一场盛大的相逢。
心脏忽然猛跳了一下。
周鹤归又想起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对视,伴随着音乐和晚风,还有姑娘微扬的发梢。那场面如画般烙在他脑海里,异常清晰。
他按灭屏幕,揉了揉眉心。
一股异样的、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底滋长。
-
宋杳做了个梦。
梦里,东屿湾的海水冒出好几个海怪,她挥动长枪,将近身的海怪一个个击退,筋疲力尽。
然而,在她松懈之际,最大的那只海怪迎面朝她扑来,当她想要用手中的武器制服它时,画面一转,那只海怪的面容突然变成了周鹤归那张冷峭的脸。
“嗙”一声,长枪掉在地面,天旋地转,梦境被黑暗笼罩。
宋杳在这时惊醒。
她坐起身,足足缓了半分钟才回过神。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扫到床上,一旁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早上九点。
想到今天上午要去给顾客送货,宋杳摁掉闹钟,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嘶——”
那梦好像真实发生过似的,宋杳顿感全身酸痛,连脖子都有些落枕。
洗漱完走出房门,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江蓉见她破天荒地早起,不免讶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宋杳揉着脖子,拿起桌上的馒头啃了一口:“一会要去北洋送几束花。”
“怎么去?”江蓉说,“你爸今天早班,一大早就开车走了。”
“我昨天跟张伯说好了借他的车,”宋杳觉得豆浆有些淡,放了几勺糖,“前段时间给他家的小孙子教一年级算数可不是白教的。”
“我看你干脆像柏悦那样买辆车自己开,省得老欠别人人情。”
“就一两次,”宋杳说,“不过我倒是有考虑买辆二手的。”
她眨了眨眼,语带撒娇:“妈妈帮忙出钱吗?”
江蓉戳了戳她的脑袋,“你都多大了,还想着让父母帮忙安顿?”
宋杳哼哼两声:“不愿意就算了,你女儿我又不是没存款。”
吃完早餐,宋杳给张伯约了时间拿钥匙。
朋友圈冒了个小红点,她随手点进去,列表许多同学朋友都给她昨天那条动态留了互动。
她看了两眼,在众多熟悉的名字里,发现了一个不常见的。
周鹤归。
男人在十几分钟前给她点了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