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趁此机会将他一招毙命,可是还没迈步,脊背便无端生出一股慑人寒意。 如他这等威能妖,自得道后便不曾有这种惊惶直觉,仿佛天敌在背,正紧盯着他脖颈,伺机攫取。 他脑海中思绪纷杂,纠成一团,宛若有十多条弓弦被揉乱绷紧,他行差步错,就要受其反噬。来不及深思,直觉给出了答案。 一是他不确定谢绝尘此刻表现是否属实。这小子定没有表面着那么老实,身上还封存着传闻中龙脉妖力,不可能轻易斩杀。 二是他有维系妖域重任在肩,容不得丝毫风险。 眼见着少元山下军队浩浩荡荡地来袭,凫徯不再犹豫,丢下一句:“我今日不杀你,小子,来日再取你狗命!” 说罢跑与自己伴会合。 中途他想将那截断臂扔出,甩了两下才发现那玩意儿不知何时与他一绑住了。一行细小文字化为绳索,环他手腕,紧紧与他相缠。 凫徯这辈子算见许多诡异事,还是叫这玩意儿吓得寒毛直立。 白泽治下怎么会有那么阴邪东西?! 扯了几次扯不断,反沾得两手脏,索性不管了,不停自我安慰:躲回妖境,谢绝尘那苟延残喘模样,难道还能耐他如何? 少元山下,此时聚集有不下万人队。 倾风与陈驭空真如茫茫江海中一只游虫,被浪涛一拍,便要淹没在潮水之中。 然而陈驭空这只蜉蝣不肯退却,抄着一长剑杀进杀出。虽挡不住洪流冲势,仍要屹立在浪尖,傲然而视。 他抽空朝倾风那边望了一眼,寻不见倾风身影,只能听见萧萧剑声,放声喊道:“你要是怕了,就走!” 他们陈氏不就是喜欢做不自量力事吗? 想开了,自没什么好怕。 倾风周身剑光如涛,杀势纵横,交织一片,还不到要力竭退却时刻。刚要回应,抬头见凫徯从头顶飞,怀里还抱着谢绝尘断臂,心下骇然一惊,招式变形,差点被边上妖兵刺伤面门。 她频频回首张望,原本密不透风剑术猝然变成了千疮百孔漏勺,明显心不在焉,从原锐不可挡开始疲于防备。 倾风暗忖道,谢绝尘几次想自己手臂送给她,该是不那么简单。凫徯还当宝贝给揣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此时林别叙清亮声音从后传来:“倾风!” 倾风循声望,找到站在城墙顶上林别叙。 隔了几十丈远,她不清对神,而林别叙在叫她一声后没了动静。 这莫名其妙举动叫倾风心生警觉,林别叙断不可能在她打得正凶时来扰她寸。短暂静默中,不算多深厚默契猝然在她脑海中点亮一道灵光,与他心意相通了。 倾风收剑后退,喊道:“师叔!” 陈驭空暴戾回道:“怎么?” 倾风长剑斜档在前,被面前妖兵横推出,高声呼救:“师叔救我!” 陈驭空手上动作一顿,不料她那么快就陷入险地,杀出重围,转向朝她奔来。 那妖将漂浮在高处,着倾风节节败退,左支右绌,蔑然一笑,昂起下巴,讥诮道:“呵呵,我听他们传回消息,将你这未来剑主吹得多天花乱坠,还真为是什么天纵奇才,原来不是危言耸听。人境真是人才凋敝了,所什么张甲李乙都敢来称主。” 他勾勾手指,如招猫遛狗,轻慢非常:“我主现下正是用人之际,你随我回妖境,我可赏你一口饭吃。” 片晌后眯起眼睛,调笑道:“唔……仔细瞧来,你这张脸倒是比你身手要漂亮许多,何必趟这浑水与人打打杀杀?不如我院中做颗明珠,我许你安康荣华。” 倾风充耳不闻,等陈驭空靠近,手上猛地一拽,带着人往后冲。 凫徯恰好收拢翅膀回到妖兵后,站在妖将身侧,额角冷汗淋漓,连声催促道:“快!叫人来替我持妖域!我要回!” 妖将眸光斜来,落在他怀中,皱眉道:“这什么鬼东西?” 与此时,谢绝尘从地上挣扎着坐起,左手掐诀,调用妖力发动敕令。 “解——!” 那声音在一片金鼓喧阗中轻如鸿毛,甚至不如少元山上间或扬起风。 可就在下一瞬,黑色断臂炸裂开来,碎裂成无数细小如毫针墨水,刚刚沉寂下龙脉再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长吟。 呼啸声后,一股磅礴妖力被牵引着释放出来,墨水在轰然爆炸中彻底蒸发为浅色烟气,肃杀之意席卷而,空中有不明液体簌簌飘落。 外围士兵尚有少量幸存,凫徯所在之处仅剩一团灰色云雾。 妖域亦晃动着往下沉,最后将将稳住。 陈驭空被拖拽得不明就里,正想要挣脱倾风桎梏,返身回,挺直背被余波掀翻,狠狠扑倒在地,滑行出。 等他稳住身形,支着老骨头从地上爬起来,回头向尚未平息战场,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头晕目眩地道:“这是……那个谁……是屠龙?” 倾风拍拍衣摆,熟络地解释道:“小谢不是。他是替生封存龙脉妖力,被称为山河剑剑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