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无人应她。 倾风加快脚步,单薄的身影如一片残叶,借着卓绝的轻功,穿过肃杀的暴雨,冲过石阶的尽头。 “师——父!” 她刚踩上最后一阶,迎面便一道气浪击中腹中。毫无反抗之力地朝后倒飞出去,只来得及仰起头,朝上空瞟去一眼。 白泽的原型虚影盘踞在大殿顶部,一双灼灼的金目自高处俯视着她,忽伸出一只长爪,将她身上的蜉蝣晶石召了过去。 倾风脑子一片空白,连疼痛也浑然不觉,耳边各种呼啸过的呜咽,从未觉得此身如此轻过。 她飘荡着,陈冀的声音从殿上传了过来,苍老得仿佛一把切割着木头的绣铁锯。 “倾风,师父的剑传于你了!” 血味。 “倾风——执剑吧!” 蜉蝣的剑光在这昏天暗地里一簇逝,比夏的萤火还要幽微。 铁锁崩裂、龙脉尖啸、白泽怒吼,那种种穿云裂石的声浪交叠地袭来,几要震破人的耳膜。 倾风重重摔地上,呕出一口血,失去知觉,视野与意识俱拖入一团漆黑。 诸多画面开始走马观花地过,倾风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她没有师父了。 她怎么没有师父了呢? 周遭终于寂静了,无那恼人的冷雨。 倾风想了许多年前,还在界南时发生的事。早该模糊的记忆从决堤的洪水中冲刷出来,开始展现出的温柔。 她想起自己刚痊愈时,陈冀与她一起蹲在地上,用两根折下来的树枝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等他写完,倾风拿着木棍,歪歪扭扭地在前面补上一个字,问:“我也姓陈吗?” “不,你不姓陈。”陈冀用手她擦了,说,“陈这个字,在界南不吉利。” 倾风闷声不语,趴在地上,用有手指把那个字描了回去。 她没有说,其实她很喜欢这个姓氏。就算要折寿几年,她也喜欢。所以狐狸那么叫她,多年来她从没反驳过。 她想陈冀将灯挂在屋檐下,坐在空旷的院落里等她回家。地上堆满了削刻出的木屑,满屋的木剑都她看不懂的忧愁。 她想来京师的路上,那一路颠簸摇晃,牛车上满潮湿发霉的臭气,陈冀掰下干粮的一角,递她手里,笨拙地劝她,活着很好。 不过更多的,陈冀在空地上练剑的身影。一遍一遍。身影几要凝固成一幅幅清晰的画来。 “倾风。”陈冀背着光对她说,“师父出去一趟,你看着家门,别乱走。” 雨水在石块上的淅沥声高低作响。 倾风雨水呛醒,咳了两下。从地上爬起来。 她看着路边弯折的树枝,发现那长如一生的回望,其实不过才短短一瞬。 林别叙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匆忙拽住她的手臂。 倾风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察觉不林别叙的动作,嘴里讷讷地问道:“他可以剐我的肉,吸我的血,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心痛如绞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她想去看一看陈冀,实在怕他跟陈驭空一样,只留下一身的旧衣物。于原地转了两圈,想去找禄折冲。好半天才回忆起来,对方此刻在剑阁。 她跌跌撞撞地要往那边走,林别叙死死拉着她,厉声喝道:“倾风!” 倾风甩开林别叙的手,一次没成功,转头瞪视着他,眼睛疼得发热,问:“你也要拦我?” 林别叙定定看着她,目光沉了下去,默然不语,片刻后将左手的继焰递了过去,并松开了手。 倾风看着这剑,心口钝痛,一把接过,确认了方向,义无反顾地朝着剑阁奔去。 · 白泽禁锢除,天上的雨势渐渐收束,诡谲的风云照旧密布长空。 前往剑阁峰顶的五百多层台阶上,此刻站了近百名从妖境调遣来的妖,其中还有十多位大妖。 妖将们依序站在石阶之上,护守着巍峨的剑阁。 那古旧的建筑笼罩在烟雨中,暗色的楼阁若隐若现。 见有人执剑闯入眼帘,神戒备的妖将们陡然一惊,等光色将那人的轮廓描绘清楚,气氛迅速变得松快。 有人发笑,也有人轻蔑,讥诮的话语从高处往下传递:“真有人敢来?我当刑妖司的弟子都已死绝了。” 倾风放慢了步伐,摘下肩头悬挂着的长串妖丹,一把捏碎,手中继焰直指地面,踩着宽敞的石阶一级级向上。 上方的妖将看着她虚浮的脚步,生怕她中途自己摔滚下去,甚至不屑于出手,抱着胸哄笑道:“还个站都站不稳的小姑娘。那帮长胡子的糟老头怎好意装缩头王八躲在你身后?” “你来这里找爷爷们想做什么?归顺我妖族吗?早了,还不这章程。” “喂,黄毛丫头,见你尚有两分血性,允你报上名来!届时你留个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妖力在倾风手中缓缓凝结,随着她走动,在她身后拖出一条迤逦的光道。 她低垂着头,艰难地往上攀爬,仿佛棵一推就倒的无根之木。 待她靠近,众妖还正了正神色。一妖将主动扛着宽刀上前阻拦。 青年张开嘴,脸上的嘲弄之意尚且正浓,瞳孔中倒映着的身影竟如鬼魅般消失了,眼珠稍稍挪转,还未重新寻人,脖颈上先一凉,一热,脑袋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