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太平盛世才有什么山水,昏君佞臣无景可言。”江梦的语气隐隐带着怨恨,强压火气别开了目光,为自己斟满了酒。
任北辰没有说话,他看不清眼前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女子不能从政,”江梦看着酒杯中清亮的酒水,带着一丝幽怨,“可是我偏要掺和进来。”
一仰头灌进喉中,几滴荷花酒顺着嘴角流进衣领,江梦干尽清酒,借着酒意顺手将酒杯摔了出去。
“本宫要看着他功亏一篑,看着他求死不能,看着他绝望哀嚎!这皇位,他不配坐!”
任北辰怔了怔,眼前的小姑娘脸色泛红,单手扶着桌子,好看的眼睛此时布满了血丝,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本宫?任北辰没听明白,莫非这小丫头想做皇后?
“世子,这世道女子多不易,这条路一个人难走,可是我不能让父亲来帮我,之前就是因为我,父兄才走向了万丈深渊。”江梦也不知是不是清醒了几分,通红的眼睛里盈了些许水光,逼近任北辰一步俯身轻言。
“世子也清楚,削藩是早晚的事,可是怎么削,谁来削,决定了世子全家的后路。”
任北辰眯了眯眸子,江梦的话说的朦朦胧胧,什么万丈深渊他不清楚,削藩之事又怎是一个小姑娘可以明白的?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都是他近些年曾经琢磨过的。
“所以,江小姐要本世子如何?”任北辰也向前倾了几分,与那张微红发烫的小脸近在咫尺。
“站在我这边。”红唇轻启,江梦的声音显得循循善诱。
“江小姐哪的话,本世子不已经是你的盟友了吗?”男人好看的眉梢挑了挑,话中带着些笑意。
“我想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盟友。”江梦脸上的红润渐渐褪去,逐步变得严肃。
看着这双明亮的眼睛,似是燃着某种莫名的火焰,任北辰久久地盯着,没有说话。
江梦自知,没那么容易说服一个藩王世子和自己一个女儿家同谋大事,心中开始组织语言,琢磨着要如何说服他。
“好。”任北辰突然开口。
干脆利落的回答,反倒让正在组织语言的江梦迟疑了一下。
任北辰向后一靠,露出几分略带痞气的浅笑,“刚刚不还是一副势在必得的笃定,原来都是装的。”
“我相信世子会和我站在一边,只是没想到世子答应的如此利落罢了。”江梦扫了几眼仍处在焦虑震惊状态的胡若。
“池涞。”修长的手指轻叩两下桌子,任北辰已经看出江梦的酒意褪去,是时候言归正传了。
“魏王早已年逾半百,两个儿子中,大王子魏吉虽鲁莽蠢笨可一直代理朝政,二王子留恋花楼并无夺位可能,既然如此,太子之位为何空悬?”
“魏王心中另有人选。”任北辰开口接了江梦的话,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池涞,魏渊的三王子。或许我们应该叫他,魏乔。”江梦一字一句地说着让眼前人蹙眉的言语。
任北辰着实一惊。他顾不上思索为何江梦会知道这些,他在想,池涞当下已经在京中如鱼得水,之前只当他是敌国粮商便已是一大患,若是敌国储君,岂不是更加棘手?
“现在,齐温言先我们一步和池涞合作,我要掌握他的金钱来源,在关键时候一击致命。”江梦轻描淡写说着些匪夷所思的话。她要让池涞站在自己这边,对齐温言虚与委蛇。
“齐温言可知池涞身份?”任北辰难得正经。
“这天地下,除了魏王和池涞自己,便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此事了。”江梦的嘴角带着一丝得意。
任北辰细细地盯着她。这个小姑娘到底藏着些什么事,他越发得好奇,也越发得疑惑,可偏偏他也古怪得很,此等有趣的人,他不想去问,他等着她自己讲出来。
“啊不行,我得悔一步棋。”张阁老捋了捋胡子,耍赖地撤回了一个子。
“你就是撤三步也输定了。”江白榆得意地嘿嘿笑着,张怀远这老家伙还想赢走我的白玉棋子,做梦!
“咳咳,老江啊,鸿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吧。”张阁老一边挪着棋子,一边扯起了题外话,妄图转移江白榆的注意力趁机多换一棋子。
“是啊,可是我在这京中待得时日不长,也不知道这京中有哪些好人家的孩子待字闺中啊。”江白榆着实叹了一口气,本以为母亲为鸿儿物色了樊家,自己便没有操心儿子的婚事。如今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何太傅家的孙女你可见过?”张阁老摆着棋子,当起了月老。
“何琬那小丫头还没梦儿大呢,不可不可。”江白榆皱着眉走了一步棋。
“岁数小无妨,还是要看心性。你看你那闺女,岁数不大,行事作风倒是老练。”张阁老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
“说道梦儿,也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那女儿家脑袋里藏了太多出格的事儿。”江白榆一口连着一口气地叹着。
“我倒是觉得,这孩子有勇有谋,比你这老匹夫可沉稳得多。”张阁老可是已经听了江白榆不少絮叨,又知晓庆功宴上的大出风头,高家女遇刺的自证清白,大有感慨。
“沉稳?沉稳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跟那任世子同进同出的?”江白榆正说中心烦事,面对知己放下戒心,口不择言,“唉,怀远啊,我是真怕,怕梦儿心怡那任北辰啊。”
“任轩那个儿子我见过,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应该都不差的,只是性子难琢磨些。”张阁老一时没明白江白榆在愁些什么,话音未落猛一拍脑门,“任轩的儿子!”
“唉。”重重叹了口气,一时间两人默默下着子,没说话。
“皇上此时正是立储的多疑之时,你们家要是和藩王家走的近了,怕是难逃猜忌啊。”张阁老打破了沉寂,“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梦儿那孩子看的应该比你清楚,怕是心有分寸的。”
“可梦儿毕竟是个女儿家,这女子多痴情,若是当真随了月凌的性子,我可、”江白榆谈及亡妻止住了话头,烦心地将手中的亲自扔回坛子,“不下了不下了。”
张阁老给自己续上一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