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辞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胸口放了下来。 长衫的衣领被他攥得皱皱巴巴,隐约露出一片沾满了猩红的苍白脖颈。 他的呼吸仍不平稳,胸口起伏不定。 少年如被烫到般,下意识移开视线,朝文清辞的双眸看去。 “你中毒了,是天慈。”谢不逢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停顿片刻,他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 文清辞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声说:“‘天慈’之毒,每月发作一次,锥心刺骨、终身无解。若是不及时服用解药,少则三天便会毒发而亡……” 每说一句,文清辞的心便往下沉一点。 原主留下的笔记中,有详细记录天慈发作时的症状。 文清辞原本以为,那是他从别的地方总结来的。 对比自己刚才的感受他才知道,这里面记录的竟然全是原主本人的亲身体验。 ……怪不得写的那么详细! 刚刚穿来的时候,文清辞还很疑惑,为什么原主的卧房和他常去的太医署侧殿里,处处都藏着解药。 现在他总算明白了,那并不是原主好心为谢不逢准备的,而是为了自己…… 文清辞一边回忆笔记,一边强压下心中复杂的思绪,淡淡地说:“‘天慈’原本是为了控制药人而研制,无论是否自愿,凡想成为药人,必先服下此毒。” 服下定期毒药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失去自由、受人控制,这样可以保证所有药人,成为神医谷的“私有财产”。 “我的体内之所以有‘天慈’,当然是因为……”说到这里,文清辞缓缓地闭上了眼,顿了两三秒后,忽然抬眸朝谢不逢看了过去,“因为,我就是一个药人。” 墨黑的眼瞳里,随之漾出了几分笑意。 谢不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脏重重一跃。 文清辞身上的那股苦香,就是从血液中透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对比原主笔记中所写……他意识到自己不但是药人,甚至还是一个半路出家的药人。 ——这也就意味着,他血液里的“药性”更低。 普通药人几滴血能解的毒,放在文清辞的身上,就需要小半杯。 同样受此影响,他的毒发时间,也变得格外不规律,时而间隔三五个月,时而间隔一两个礼拜。 咳过之后,原本清润的声线微微泛哑。 文清辞满含笑意的声音,如一根羽毛,柔柔地从谢不逢的耳边扫了过去。 少年的心脏,疯狂跳动了起来,似乎即将冲破胸膛。 谢不逢曾经从皇帝的心声中,听到过“药人”这个词。 相传他们是在毒物与珍奇灵物中泡大的。 血液不但能解百毒,甚至还能起死人肉白骨,是这世上最为难得的神药。 就连太殊宫里的九五之尊,也会为此而心动。 谢不逢曾以为那不过是江湖传说而已,可是没有想到,某天文清辞竟然会亲口承认自己就是药人。 少年停顿片刻,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为何要当药人?” 一旦被人知道他是药人,文清辞的处境,将会变得无比危险。 为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原主啊! 文清辞心中满是绝望,可是脸上依旧带着微笑。 “咳咳……殿下,我不会错过拥有万应灵药的机会。一点危险对我而言,并不算什么代价。”说话间,那双漆黑的眼瞳,似乎都亮了一点。 文清辞的话语里,写满了理所应当。 谢不逢屏住了呼吸。 ……为医而痴的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身体当做“药”来对待,更不必说拿其他人做实验。 在文清辞的世界里,这件事没有对错,更不用纠结。 因为那本来就是他唯一的答案和选择。 文清辞将沾满了血迹的丝帕丢入香炉,突然窜起的火苗,让谢不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身份的暴露,会将文清辞置于无比危险的境地,可他始终对自己没有任何的保留与隐瞒,给予了自己全部信任。 ……信任? 这还是谢不逢生来头回有如此体验。 * 宁和殿里摆满了香炉,烟雾腾腾,远望如仙宫胜境。 里面的人,却一个个神丧胆落。 皇帝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御座边轻点着,他紧抿着唇,心情看上去尤为不悦。 文清辞燃香的动作,都不由轻了一点。 身为一国之君,谢钊临没有多少闲暇时间,仅有正午能休息片刻,因此他只能选择在这时处理“闲事”。 好巧不巧,那正是文清辞例行问诊的时候。 ……身为一名太医,他次次都能出现在吃瓜的第一现场。 跪在殿中央的,是慧妃的贴身宫女蕊玥。 她面前放着一根碧玺花簪,一看便不是凡品。 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都被叫到了宁和殿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蕊玥哆嗦着将事情全过程招了出来。 她每说一句,一旁的婉昭仪脸色就惨白一分。 至于三皇子,更是早早就瘫倒在了地上。 "奴婢发誓,此,此事绝对和慧妃娘娘无关!是……忠安侯世子,是他将这根簪子送奴婢要,要奴婢在侍卫面前,带他入宫的……” “三皇子,他,他也做了担保,若是没有三皇子开口,奴婢是万万不敢这样做的啊!” 最近几天,太殊宫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