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酒就像是一引子, 将鲜血从文清辞的身体里引了出来。 淡淡的血腥味伴着浓郁的苦香瞬间溢满整间宫室。 哪怕此时还醉着,众人依旧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文清辞的身上。 虽未曾有人光明正大提起,但是文清辞是药人的“传说”, 早就已经传遍了整座雍都…… 在文清辞将要跌倒的那一刻, 少年稳稳地扶住了他。 借着厅里的灯火,谢不逢看到……文清辞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小半边身体。 落在月白色大氅上, 显得尤为刺眼。 刹那之间,将要失去什么的恐惧袭上心头。 谢不逢的心重重一坠。 谢不逢在害怕。 在战场上历练近两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他,此时居然在害怕。 谢不逢以为自己早已将死置之度外——论自己的, 还是他人的。 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洒脱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想问文清辞觉如何,是哪里受伤或是受到天慈的影响? 但是想到今明两日要发的事,只能将未说出口的话强压回心中。 不要着急这一刻。 ……尘埃落定的时间将要来了。 少年的手指松了开来,几秒之后,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攥紧。 此时的文清辞,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只剩下阵阵嗡鸣。 他并没有发现少年想说又没能说出口的话。 文清辞修长又苍白的手指, 紧紧地攀在谢不逢的腕上, 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 下一秒,又力垂下。 而另外一只手,则始终静静垂在身侧。 “来人,”谢不逢轻声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把文太医带回去,好好休息。” “是, 殿下。”周围几太监连忙走了过来,将文清辞扶出了大殿。 文清辞和谢不逢略显暧.昧的姿态, 还有两人不合的传闻,一起。在这时候挤入了宾客们的脑海,喝得大醉的他们,竟然有些看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 月白色的身影如一道烟雾,被风吹着散开、消失眼前。 少年紧攥着的双手,轻轻颤了起来。 大殿上鸦雀声。 ……他的心莫名有些不安。 一身玄色锦袍的谢不逢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面色如常,似乎刚刚发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罢了。 等谢不逢再次举杯,周围这才一点又一点地热闹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摸不清谢不逢情绪的众人,却不敢再来这里敬酒。 谢不逢缓缓端起酒盏,如喝水一般一杯杯将烈酒灌入腹中。 “哥哥……哥哥。” 有人轻轻拽了拽谢不逢的衣角,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不逢回头便看到撅着嘴巴站在自己背后的谢孚尹,还有一脸担忧和紧张的奶妈。 “怎么了?”不安的觉还在蔓延,谢不逢同谢孚尹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小姑娘被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有想到文太医口中温柔又贴心的哥哥,怎么忽然这么严肃,但她还是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对眼前的少年问道:“哥哥,文太医他是受伤了吗?” 问这句话之后,眼眶也在瞬间红了起来。 谢不逢攥着酒杯的那只手不由一颤:“没有……他只是累了而已。” 听到哥哥的话,谢孚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终慢慢松开了谢不逢的衣角。 “那,那文先他还回来吗?”谢孚尹仰头一脸认真地问。 谢孚尹的话里带着些鼻音,声音清澈极了。 这是只是心之问,但配上稚嫩又真诚的童音,却莫名让人心头一紧。 恐慌如百蚁噬心。 ——文清辞今晚不回来了。 谢不逢顿了顿,他没有回答谢孚尹这问题,而是直接转身,冷冷地对她身后的奶妈说:“时间不早了,也带小公主下去休息吧。” “是,殿下。”一脸恐慌的奶妈连忙将谢孚尹一把抱起,快步回到了兰妃身边。 晴蓝色的药玉,在灯火的照射下发着柔柔光亮。 乌黑的卷发高高束起,又如浓墨般散在背后。 他五官凌厉深邃,还有自战场带来的杀气。 “柔”与“烈”两截然相反的气质,在谢不逢的身上碰撞。 旁人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谢不逢攥紧手中的酒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回去好好休息一晚,等明日一切都变好…… 雍都城郊那长满了芙旋花的山涧风景如画,空气也比雍都清新温润。 待尘埃落定,自己便要在那里修一疗养的行宫,将文清辞接到那里居住。 或者和他一起再回松修府,去神医谷看看。 谢不逢攥紧了手心……他虽然并非医者,但是一向深信世上万物相相克,没有什么是真正的解之毒。 只要耐心,一定可以解得了天慈。 想到这里,谢不逢不由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笑了起来。 北地土壤非常贫瘠,大部分地区都是戈壁、荒漠,补给全部都是从雍都调来的。 要想开荤,只得自己想办法。 卫朝原本没有这习俗,但不知道是从哪一场战胜开始,只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