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半刻就能偷师精髓,我这店也不用开了。”
“我考虑考虑吧。”说完,令祯转而问别的,“这个菜场开很久了吗?还不错。”
柳英觉得自己没记错的话,令祯在昨天坐船时,也对街边的几处景色评了几个“还不错”。
这人是不是评价什么,都喜欢用“还不错”这个词。
也没多想,柳英继续回答令祯的问题,“在我小时候,它还是个露天菜场,后来才改成室内菜场的,为了规范化管理。”
那时的菜场,每天五六点,在支起的一张张五颜六色的雨棚下,有皱巴巴的铁皮小推车,售卖现炸油条和萝卜丝饼,还有摆着农民清晨刚摘下,还沾着露水和泥土的蔬菜,海鲜区内,一排排盛满水的红色塑料盆里,新鲜打捞的河鱼在水中扑腾。
柳英回想起来,不免一笑,说道:“我每天早上跟着我外婆去菜场买菜,菜买齐后她会再给我买个粢饭团当早饭。我喜欢吃咸口的粢饭团,糯米里面夹肉松,笋干,或者油条。现在很少有店卖这个了,我都自己做,只不过会把白糯米换成乌米饭。”
乌米饭,是一种用南烛叶的汁液染黑的糯米,煮熟前是墨蓝色,煮熟后就变成了深黑色,带着一股草木的清香。
令祯听着,想起自己15岁出国后,对江南菜场的记忆就只停留在幼儿园时,被爸爸放在自行车后座篮里,父子俩一起买菜。他略感慨地说:
“纽约的菜市场我也经常去,非常热闹有烟火气,有些菜场还是24小时营业的,还有一些鱼市,想买到好鱼,凌晨两点就得去排队了。”
令祯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还真去排过队。
柳英虽然也去过纽约旅游,可是,有多少游客会把菜市场当作旅游景点打卡观光啊。
她唯一去过的西方菜场,是伦敦的Borough Market,这个12世纪就建立的菜场人气实在火爆,以至于成为网红景点。柳英对那儿的鱼虾卷印象深刻,还特地买了一瓶杏仁香草果酱带回国。
所以,她好奇地问道:
“纽约的菜场跟我们这儿有什么不同吗?除了卖的东西不一样外?”
令祯听后一顿,发出清脆的笑声,“你已经说了最大的不同,就是卖的东西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奶酪啊,啤酒葡萄酒啊,烟熏海鲜、黑猪火腿什么的。”
柳英暗想,将来有机会也要去国外旅居一阵,每天逛菜场。
她的畅想被一声招呼打断。
“哎柳英,新鲜进的泥鳅要不要,早上车坏了,这一批新鲜货刚到。”鱼铺的老高冲路过的柳英喊道。柳英爱吃鳗鱼和黄鳝,经常来他这儿买货。
泥鳅?柳英立刻想起自己上次想做泥鳅鸭蛋煲,结果没买到泥鳅的遗憾。
她绕过令祯,走到水盆前,蹲下身,观察着盆里养得很肥的泥鳅。
活蹦乱跳的泥鳅在她眼里已经成了香气四溢的泥鳅煲。
“帮我来四条吧,哦不,五条!”柳英爽快地决定。
老高手法熟练,麻利地抓了一把泥鳅,放到厚塑料袋里,很有眼色地直接把袋子塞到了令祯拎着的竹篮里。
令祯手臂都僵了。
他,从来不吃细长滑溜、长得像蛇一样的泥鳅和黄鳝,活物更是让他看了头皮发麻。
此刻,他的手指距离泥鳅只有几公分。泥鳅在袋里疯狂扭动着身子,扑打塑料袋的声音在他耳中放大无数倍,震得他心颤。
走了几步路后,他吸了口气,用拇指和食指尖,捏住袋子一角,把袋子往篮子底拉过去。
这一拉,就出事了。
袋子松了一个小口,里面垂死挣扎的泥鳅在电光火石间,铆足了劲一钻,钻出袋口的时候尾巴还甩到了令祯手背上,留下滑腻腻的水渍。几个快速的扭身后,一条泥鳅率先逃生,窜到了地板上。
“呀,我的小泥鳅!”柳英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抓去,可惜她手劲太小,手法生疏,刚握住泥鳅的头,就又被它“跐溜”一下从掌心滑走。
令祯呼吸一窒,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和这个女孩凑到一起太平不过一刻!
“你别站在原地啊,帮我抓泥鳅!”柳英急了。
令祯深深闭了下眼,睁开的时候满目死灰。他放下篮子,把抓泥鳅的袋口扎紧,步伐沉重地朝在地上扭得毫无方向感的泥鳅走去。
令祯也不会抓泥鳅,但他手掌宽大,手劲也大,弯下身和柳英一个包抄,两手钳住泥鳅的头。
他面色绷紧,嫌弃地、直挺挺地伸直手臂,努力不让甩动的泥鳅尾巴再拍到自己身上。
一个分神,泥鳅从手掌中滑落,在空中几番扭转,掉到了令祯的球鞋上,在他脚间翻滚。
脚腕上凉凉的湿滑感把令祯难受得定在了原地,腿上起一片鸡皮疙瘩。
柳英看都没看刚刚被重创的令祯,只一心埋头捉她的泥鳅。
令祯气血翻涌,牙根都要咬碎了,内心天人交战。
他真想扔下这烂摊子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