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陈设毫不相关,而自己亦作素服打扮,显而易见,蓬莱并未将这桩婚事,甚至这个人当一回事,只是象征性走个流程罢了。
而他看上去似乎也很坦然,这种坦然……不是不当一回事的坦然,而是知道在被人羞辱,若不作出一副不在意的姿态来,只会招来更多羞辱的坦然。
凌雪意皱眉道:“此事非我本意,我会择日送你回扶摇山,这桩婚事亦就此作罢。”
听闻此话,慕潮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扶摇山将我送来是为了婆罗神树所结的优昙青果,蓬莱已同意以此物作为交换,如此重利,扶摇山不会放手,仙子的师长们亦不会放弃你的性命。”
凌雪意冷声道:“我昏睡时,三垣作何决定是另一回事,如今我已清醒,我不同意,便没有人能替我做这个决定。”
慕潮生以为她也是因为厌恶自己,不愿跟自己有任何纠缠,才枉顾性命也要拒绝这桩交易,不想给自己招来更多的羞辱,亦不再多言了。
此时,凌雪意已然起身,步至慕潮生身前,细细打量了他几眼。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恕我冒昧,阁下现今年岁几何?”
慕潮生诧异地看她,仿佛没想到她居然有此一问。
人人皆知扶摇山的天之骄子八岁从云端坠落,十四岁时□□掌门之女无果,导致他如今在修真界的名声臭不可闻,怎么她看起来竟是完全不知的模样?
“你……”慕潮生支吾道,“你不知道我的事?”
凌雪意沉默一瞬,道:“我整日除了修炼便是除魔,哪里来的时间去打听仙门的琐碎杂事?”
这样么?
慕潮生心里一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凌雪意看他跪坐在地上,看起来不仅瘦削,身量也小,一副还没长开的模样,想到父亲与师叔们竟然想出如此昏招,心里的怒气越发压抑不住,而他又久不回答,便道:“说话。”
她面无表情时,那股上位者的威压登时提醒了慕潮生,他恢复到那副无所谓的状态,说道:“小人今岁已年满十六了。”
凌雪意气得简直要笑出来了。
才十六岁,看起来又瘦又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能连饭也吃不饱,根本就是个孩子,这帮老家伙是疯了么?
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深吸一口气,缓和了神情,对慕潮生道:“抱歉,方才是我控制不住情绪,语气重了些,是我的错,非你之过。至于你我成婚之事,亦是因我而起,我会去斡旋此事,你放心,我绝不会牺牲你来保全我自己的性命。”
慕潮生仰头看向她,目光里全是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凌雪意拒绝这件事的理由,居然不是因为厌恶他,厌恶他的名声,而只是……只是为他着想。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被如此对待,是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了。
凌雪意等不到他的回答,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转身便出了房门,径直往清都绛阙的方向而去。
慕潮生陡然反应过来,冲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仙子!”
已经晚了,凌雪意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慕潮生此时此刻才像真正有了表情,他失魂落魄地想到,方才凌雪意还躺在榻上未醒时,他慢慢行至榻边,在她身前蹲下,静静地观察她。
那时,他在想些什么呢?
他在想,这就是鼎鼎大名,仙门唯一可与魔刹主一战的惊鸿仙子么?
看起来既无三头六臂,也无凶恶法相,他伸出手去,做抓握状,扼住了那截细瘦如纸的颈子,只要他手中轻微用力,就能把这个仙门第一人扼死在这。
多美的皮囊啊。
多脆弱的血管,多单薄的生命啊。
终结在他的手中,不也很好么?
慕潮生低低地笑了起来。
紧接着,凌雪意便有了醒来的迹象,慕潮生虽然吃惊,却也立即收敛神态,乖乖地退了回去,跪坐在屏风后,等待她真正的苏醒。
思绪回到现实,慕潮生一瞬犹豫,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将决定他是回到扶摇山继续过猪狗不如的日子,还是留在蓬莱遭受新一轮的白眼和羞辱,心里便有些纠结。
但其实,于他而言,这两者……也没差别,不是吗?
可他不知怎么,就是不受控制地起身,拖着酸软的双腿出房,沿着痕迹跟着凌雪意去了。
幸好她还需要时间来理清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使用神行术瞬移至清都绛阙。
而蓬莱三垣此时都在一处会客,听见弟子通报,知道凌雪意已经苏醒,还来不及高兴,心里便是一紧,急忙谢了宾客,就怕家丑外扬。
凌雪意人未到,声先到:
“三位师长不声不响便替我迎回来一个夫婿,真是体贴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