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在看见她之前打这个微信语音的。
这是蔺原下车后，看见站在路边的宋清泉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
宋清泉转头看见了蔺原，正准备挂掉语音朝他走过去，蔺原便在语音里让她不要动。
“你不用过来。”蔺原说，“我过去找你。”
她的边上就是公交车站，网约车不能停过去，但蔺原下车的地方也不远，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宋清泉嗯了一声，断掉了语音。
蔺原今天也穿了浅蓝的衬衫，看着他越来越近，宋清泉努力压住自己放飞的思绪，控制自己不要去延伸巧合背后那些根本抓不住的意义。
“不是说不用这么着急下来么。”蔺原说，“是不是等了很久？”
宋清泉摇摇头：“我出来很近，踩点肯定也比班长你快。”
她虽然没有说实话，但其实差距也不大，除非蔺原是到了自己家楼下才告诉自己他到了，否则怎么样都是她先一步到小区门口。
蔺原问：“吃早餐了吗？”
宋清泉说：“吃好了出来的。”
“那我们走吧。”蔺原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相册，里面有他提前找好的路线，“我们坐公交过去。”
“嗯？”宋清泉疑惑，“你大早晨……”
就是为了来这边坐公交车吗？
蔺原低头看她：“早晨怎么了？”
宋清泉说：“……会不会太绕了，不是应该离你家更近么，我是说花店。”
既然是他奶奶开的，那应该也是在新区那边，早起跑到老城区，又要坐公交车摇回去，宋清泉心里感到不真实，他图什么呢。
再好的家教，会让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吗？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不要多想，但偏偏蔺原的一举一动，都在把她往边沿推。
“店没有再新区。”蔺原说，朝宋清泉的方向偏了偏身体，给她看自己的手机，“那个店有点久了，以前是奶奶的家，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被收回去重新改造，奶奶念旧，爷爷就帮她盘了下来。”
他们贴得很近，至少宋新雨从后面看过去，那个高高的男生为了迁就宋清泉而偏下的身体，让他们的头看起来像靠在一起。
很快，宋新雨看着他们上了刚刚到的公交车，那也是他要上的一路，但这会儿他正在震惊中，并没有想起来自己错过这一趟车会迟到的事。
那个男生走在前面，在车门阶梯那里回身，接过了姐姐手里的包。
他们穿得好像情侣装。
宋新雨有一点难过，有点想不通宋清泉为什么要瞒着自己，是怕他告状吗。
他怎么会做这种事。
“小雨？”吴素梅从外面回来，见到他在大门处发呆，心里担心，“车都走了怎么还在这里？”
“妈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新雨愣了愣，随即下意识看向站台，公交车已经开出去了一段路，吴素梅挡在他身前，已经看不见车的影子了。
“回来帮你爸爸拿文件。”吴素梅拍了拍他的肩，“快去打个车，游泳课别迟到了。”
宋新雨嗯了一声，便准备拿手机出来约车。
吴素梅问：“姐姐呢，已经出门了吗？”
“……嗯，出了吧，我起来姐姐就已经不在家了。”宋新雨说，他很快便选好了目的地，十点左右不是高峰期，不用排队，接单的司机距离他只有四百米，“我先走了妈妈。”
吴素梅点点头，似乎只是随便问问，说：“去吧。”
宋清泉家的小区是这趟公交车路线上的第二个站，他们上车时里头还有很多座位，蔺原将她的包拿到手里后，在后车厢找到还空着的双人座，站在边上等她先进去挨着窗。
“谢谢你，还是给我吧。”
刚才上车时，蔺原无意间被她的包撞到了小腿，被那个重量震惊到，上车时说借给他试试，接着便顺理成章地说帮她提。
“没事。”蔺原将她的帆布手袋放在腿上，忍不住淡淡笑，“女孩子出门都会带这么多东西么？”
宋清泉闹得脸红，试图解释：“……虽然是，但至少我今天不是这样。”
她平时出门是会在包包里放伞和水杯，以及纸巾、卫生巾还有护手霜润唇膏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但她今天敢发誓，包包会这么沉，完全是因为多出来的那一叠试卷。
“那平时确实会带很多？”蔺原抓住了自己想要的重点，“你好厉害。”
“谢谢你夸我。”宋清泉说，低着头没让他发觉自己已经红了的脸，伸手去够落在他腿侧边的包带，“求求了，还给我吧，压坏你我怕赔不起。”
蔺原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人，自然感觉到她在紧张，不过他以为是不好意思让自己帮她拿包包，毕竟只是放在腿上，那个重量都让人无法忽视。
“今天就让我来吧。”蔺原不松口，“总背太沉对肩膀不好，我哥当时上高中背出了肩周炎，现在坐久了还会喊疼。”
“啊……会这么严重吗？”宋清泉显然不太相信，“会不会是蔺琛哥比较……娇气？”
说完后觉得自己失言，她抬起头望着蔺原，找补道：“班长别告诉他。”
“告诉他干什么。”蔺原说，“这些都有一个积累过程，偶尔背没有事，但天天背总会过度，肩颈不好会很难受。”
他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宋清泉也不好再坚持，但蔺原的话也确实说服了她。
宋开金有肩周炎，有时候回来一直喊疼，然后就会约朋友一起去按摩店里按摩。
那些店氤氲着低廉暧昧的粉红灯光，光是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因为这个而不得不去里面消费，就忍不住拧眉。
“看外面。”蔺原忽然凑到她脸颊边。
宋清泉往后贴在椅背上，背脊不禁僵硬，连带着脖颈一起，像顿卡的手机，极不自然地看向窗外蔺原指的地方。
公交车开上了长江桥，秋日太阳下的江面凌凌波光，像跃动的宝石碎片。
“我很喜欢坐公交车。”蔺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