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咧咧往后一靠:“那你继续问,我还有事寻你呢。”
康元馥垂下眼眸,睫毛投落在眼下,显出几分阴影来。
她又抬眼,看向崔俨:“你是左撇子?”
梦里崔俨就是左撇子,吃饭写字都是左手。
“奴不是。”
一句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康元馥愣住,她似是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崔俨柔声回道:“禀姑娘,奴不是左撇子。”
那这么说来,她做的那个梦是假的了?
“行了,你退下吧。”康元馥支着脑袋,阖目理着思绪。
如果梦是假的,那父兄的死也许没有蹊跷,如果梦是假的,她也不用委身于阉人。
崔俨退下后,唐谧问道:“你问他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康元馥胡诌了个由头:“想问他会不会用左脚踢毽子。”
唐谧笑:“看来你是真的无聊。”
她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泪花来,又见她抬手擦了擦,嘟哝一句:“不是左撇子,也有可能是两只手都可以使呢?你这话问得就不对,你该问‘会用左手不会?’。”
康元馥眉心一跳。
唐谧走后,康元馥坐着发呆好一会子。
“姑娘。”黄玉上前,问:“今晚烟火会,姑娘要穿哪套袄子?”
康元馥仍在发呆,直到黄玉再问,她才蹙起眉尖:“这事先搁一搁,你们莫要来烦我,让我清净会儿。”
“谁惹我们香香表妹生气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在帘外响起。
康元馥一愣,旋即她敛下眼中异色,起身来:“表哥。”
周则澜进了屋来,他笑说:“听说你平日里都不太爱出门。”
有婢子看茶,他拂袍落座,看向康元馥的眼神有些灼热:“今晚烟火会,在听雀楼订了位置,我是特意来告知表妹的。”
“多谢表哥费心想着。”康元馥态度始终疏离客套。
周则澜微微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香香何必这般客气。”
康元馥但笑不语。
“对了。”周则澜从袖中抽出一卷宣纸,递给她,笑说:“方才我刚作的一首词,恳请香香指点。”
康元馥不想接这茬儿,她眼下心里乱着呢。可无奈这是在周家,她也不好拂周则澜面,浅笑接过那卷宣纸。
她在周则澜期待的目光中展开宣纸,须臾,她神色微凝。
“表妹怎么了?”周则澜问:“可是这首词有何不妥?”
康元馥手指在宣纸上摩挲,她看着最后那行,缓缓开口:“表哥这词……极好……”
“我尤其喜欢这最后一句。”她微微一笑,念出那句诗:“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芍药去。”
周则澜脸色有一瞬地怪异,他笑着颔首:“这句花了我不少心思呢。”
“表哥是如何想到的这句?”
“……这…就茅塞顿开,想法突然而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当真?”
“…自然。”周则澜脸上勉强挂着笑意:“怎么?表妹这是有什么见解吗?”
康元馥神色淡淡,她将宣纸递了过去:“见解不敢,只是觉得这句甚好。”
周则澜脸色缓和下来,他笑:“我还以为表妹有什么真知灼见,正准备洗耳恭听呢。”
二人又说了两句,康元馥以梳妆打扮为由,委婉送客,等周则澜一走,她便唤来丹书:“让崔俨来见我。”
丹书将去,她又抬手制止,神色几经变化,末了,她起身来,道:“罢了,我亲自去一回。”
“姑娘还是得注意分寸。”丹书从木施上取来披风,替康元馥系上:“周家比不得康家。”
康元馥颔首:“我晓得。”
她拢紧披风,提步就要往外走,刚巧撞上了黄玉。黄玉问:“姑娘,晚饭已经上桌,您吃完不是要去看烟火吗?”
人已经出了屋子,自是听不见她的话。
黄玉正纳闷,就见丹书走了出来,她问:“姑娘这两日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
小厨房的人说今日崔俨歇息,康元馥便去了下人房。
她走到崔俨门前,侧耳听了片刻,正欲推门而入,谁知门一下子打开,她险些扑倒。
一双微冷的手伸来,将她扶正后又收了回去。康元馥怕被人瞧见,她进屋回身关上门,如做贼一般。
“姑娘不必担心,眼下大家手中都有活计,没人发现。”崔俨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声音柔和。
康元馥看了他一眼,转身掀披风坐下,问:“我且问你,你可会使左手?”
崔俨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诧异,他点点头。
康元馥莫名其妙哼了一声,她瞪着崔俨,似是有些恼:“你喜欢什么花?”
崔俨迟疑片刻,道:“奴……没有喜欢的花。”
“撒谎!”康元馥嗖的一下起身来,她抬手指着不远处墙上的一幅画,言之凿凿:“那这幅芍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