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紧张兮兮围瞪着她,仿佛她是一头穷凶恶极的野兽。
怔愣片晌,她目光一凜,收起石黛,准备站起来分辨几句。
谁料,她蹲得太久,腿早已麻木,身子还未直起,就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一个着绿色公服的方脸捕头,三五步跨到她面前,擎着佩刀,目露凶光,厉声喝道:
“老实点!今天被我严捕头抓到,你就是插翅也难飞!”
那严捕头见她不做声,便绕着她走了一圈,恶狠狠道:
“这下,我倒要看看,你这丧心病狂的恶徒,还怎么去行凶!”
黎慕白心下骇然,瞬息之间,自己怎么就成了凶手?
“把他挪到一边去,我倒要看看,这恶徒又地上画了些什么!”
严捕头刚说完,衙役们小心翼翼地围了上去。
见黎慕白未作反抗,他们才七手八脚地提溜着网口处的绳子,连人带网往一边拖开去。
黎慕白的男式短衫在地上摩擦后,沾上了大片的泥巴。
不过,她已顾不得这些,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脱身。
她见那严捕头蹲在地上眯眼细看,眉头越皱越高,脸色亦愈来愈黑。
然后,他又绕着黎慕白画的符号转来转去,一张方脸都快赶上锅底了。
“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是又要准备施咒了!”
众衙役一听到施咒,立即松开抓着网子的手,往边上一跳,与黎慕白保持自以为是的安全距离。
黎慕白哭笑不得,刚开口要解释,严捕头却走了过来,抬起脚就要踢。
正在此时,一个小衙役走近他,低低禀告了一句话。
严捕头掉转头,眼神一顿,连忙收回脚,吩咐手下看牢嫌犯,又挤出满脸笑容,快步迎了过去。
黎慕白顺着众人视线瞟去,只见不远处,一辆朱轮华盖车徐徐行来。
朱红的车厢脊梁上,錾刻的渗金铜铸祥云纹在日光下耀耀生辉,如天上落下的一抹云霞。
马车行到严捕头前方便停住了。
一个青衣小厮跳下来,摆好马凳,然后恭敬立在一旁。
另一个青衣小厮微低头,双手拉开镂刻着四合如意间米字纹的车门,轻轻打起猩红绣祥云纹的毡帘。
半晌后,一个男子才从车厢里探出头来。
黎慕白微微一症,不由多看了几眼。
在猩红毡帘的映衬下,男子的面容异常地洁净,如初春枝头一瓣早开的纯白梨花,孤寂又倔傲、疏漠又飞扬。
她正揣测此人的身份时,严捕头的声音已恭顺地响起:
“禀告凉王殿下,卑职已抓到双钗案凶手!”
“哦——”男子声音清润淡漠,眉尾微微一扬,“我倒要瞧瞧!”
那声音淡淡飘来,如风过无痕,却在黎慕白心底掀起一阵惊涛飓浪。
凉王殿下?
他就是在自家火灾后被封为凉王的四皇子赵曦澄?
他就是被圣上与自己指婚的那位皇子?
他就是传闻中离经叛道狠厉冷情的四皇子?
黎慕白愣愣地望着眼前一幕。
她看到他踏着马凳下了车,她看到他衣角上有细碎的光在流动,她看到他在她刚涂画过的地方驻足······
“凉王殿下,这就是凶手画的诅咒符!”严捕头低声解释道,“今天卑职奉刑部尚书窦大人之命,来宝积坊巡查,看到他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在地上又涂又画。卑职通过一番观察分析,判断他就是双钗案的凶手······”
凉王赵曦澄没理会他的说辞,径直抬头盯向黎慕白。
黎慕白触到他的目光,从茫然中回过神来。
她低头避开他的注视,紧抿唇角,再抬首时,眼底已恢复澄明。
赵曦澄一身深紫曲领方心宽袖长袍,领口与袖口的滚边上,用极细的金线绣着繁杂的腾云龙纹,与腰间的犀金玉带遥相呼应。
他身量高细,头顶簪着一根透洁莹润的白玉簪,更衬得他容色如霜似玉。
黎慕白低头腹诽,这眼前的人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离经叛道的模样。
就在她想着要如何应付时,赵曦澄已如一枝雪中紫竹般停在她面前。
“抬起你的左手来!”
声音仍清润淡漠,如一瓣六出飞花,轻轻落在黎慕白心底。
黎慕白被激得心神一凜,迅速思量着赵曦澄要意欲何为。
“快点!凉王殿下命你——”严捕头朝黎慕白吼道,忽见赵曦澄眉头微蹙,赶紧顿住。
黎慕白迟疑不决,最终在赵曦澄不容抗拒的眼神下,举起了右手,左手则在衣袖里暗蹭,想把那手上因握过石黛的黑色痕迹蹭掉。
严捕头正想训斥黎慕伸错了手,赵曦澄淡淡道:
“你抓错人了!他是我的一个贴身小厮,平日里不太出门,今日是奉我之命,前来此处暗中调查案情。”
“凉王殿下,这——这——”
事情反转太快,严捕头一时瞠目结舌。
“你知道,我见不得脏污。今日我还有要务,这手板子就留着回府再打,先罚你把这块地打扫干净。”
黎慕白已是满腹疑问,再听赵曦澄这么一说,不由得抬高了头。
赵曦澄的视线正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只见他墨眉高鼻之上,一对幽如深湖的眸子里,似融了千山初雪,而眸底最深处似又沉淀了尚未来得及化去的积雪一般,寒冽又明澈,直给人一种清冷疏离之感。
黎慕白微微一滞,讪讪收回了手。
严捕头与众衙役一听,面面相觑。
他们早就听闻四皇子赵曦澄行事荒唐,常有骇世惊俗之举。今日一见,果真大开眼界。
“撤网!”赵曦澄轻喝,声似窖藏千年的冰。
严捕头与众衙役心神一紧,赶紧上前,七手八脚,以最快的速度,把网子从黎慕白身上扒走。
黎慕白爬起来,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