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卫昌问道。
“请驸马爷勿急!”黎慕白回道,“以上茧痕的形成与指甲磨损的状况,正是双手长年累月拨弄琴弦所致。因此,图中女子生前定擅琴。”
“京城擅琴之人何其多,为何你一口咬定她就是冒充琴霜之人?”庆阳问道。
“因为她与琴霜的关系非同寻常!”黎慕白掷地有声,“此其有二,其一为琴似,其二为貌似。”
庆阳与卫昌齐齐看着她,她清清嗓子,继续道:
“琴似之处在于二人在琴艺上的造诣旗鼓相当。琴霜的琴绝之名,不是浪得虚名,是靠真才实艺博得的。自从被封为琴绝后,琴霜平日里接待之人都要经她同意,连兖王都说难得请琴霜弹一次琴。”
“暄洁好风雅,此等事,他定是积极的。”庆阳道。
“琴绝一出,奇货可居。京城人士本就好风雅,不少人不惜花重金,只为听上琴绝一曲,或以能请到琴绝在筵席上弹奏一曲为傲。在长公主寿筵上,都是高门贵客,其中定有听过琴霜弹曲之人。可那日,无一人提出异议,包括兖王。此外,连极擅琴的罗小绮,都被那日的琴声深深打动。由此可见,冒充之人的琴技非常之高。”
“小绮爱琴,罗府曾在筵席上请过琴霜。”庆阳叹道,“小绮之前也听过琴霜之琴。”
“冒充之人,不但琴技高超,而且与琴霜师承一人。因此,那日她在长公主寿筵上所弹之曲,才会令听过她弹琴之人听不出任何破绽。”
“你如何确定这画中女子琴艺的高低?”卫昌问道。
黎慕白不想搬出陈若林来,因为依目前状况,庆阳长公主的头疾,仍需陈若林治疗。既知此女子身份,寻到证人也只是迟早之事,黎慕白谎称:
“我已寻到人可证明此女子的琴艺,而且不止一人。”黎慕白刚说完,就听到一声清晰脆亮的“玎珰”声。她扭头一看,赵曦澄正瞥了她一眼。那声“叮咚”,是他刚才喝茶时茶盖碰到茶碗时发出来的。
“请殿下恕罪,奴婢一时话急,说错了嘴!”黎慕白明白赵曦澄之意,“是我们凉王殿下在查案时已寻到证人,可证明此女子的琴艺与琴霜不相上下。”
“回府后领手板!”赵曦澄凉凉道。
“是!”黎慕白恭顺地应道,无暇腹诽,又拿出一张罗纹笺,把琴霜之死的案发现场画摊开,与上巳节小树林女尸画并列而放。然后,她把罗纹笺折成面纱模样,遮住画中二人的眼睛以下部位。
“我刚说过,二人除了琴似,还有貌似。请长公主与驸马看这两幅画,画中之人可有区别?”
“此二画,画中女子着装一样,双目均微凸,看不出有何区别。”庆阳摇头道。
“双目微凸,是二人的死因造成。一个窒息而亡,一个因中毒痉挛而亡,均可造成双目微凸。”
黎慕白说完,又拿出提前请赵曦澄画好的二人生前模样之图。图中的女子,被黎慕白以浅桃红面纱覆面,只露出双目。
“再请长公主与驸马细看此二幅图。”黎慕白道,“这是二人生前的画像。”
卫昌扫了几眼,不置一词。
庆阳拿起两张画纸,看了一晌,摇头。
“请长公主与驸马细看二人这里。”黎慕白用赤玉彤管指着画中之人的眼部。
“一个眼尾微扬,一个眼尾平直。”庆阳道。
“对!在长公主寿筵上弹琴之人,我亲见她眼尾是微扬的。而且,当时还有不少女眷在场,其中大有人亦可证明。”黎慕白把手中的赤玉彤管从一幅画移到另一幅画上,“后来我为钻研膳食寻找灵感,曾前去过余音阁一趟。那次,我偶遇了前去查案的大理寺卿王大人,并托他之福,有幸再次听到琴霜弹琴。那次我见到的琴霜,眼尾是平直的!”
“此女子,眼尾平直,是为真正的琴霜!”赵曦澄接过话头,“我在樊楼桃园见过她一次,是六弟请来的,我亲见她眼尾平直。”
“曦澄可过目成画,最能辨人细微处。”庆阳点头道,“只是,琴霜为何要让此女子去冒充她?”
黎慕白一把扯掉一张画纸上的浅桃红面纱,画中女子的相貌赫然显现。只见她着白罗衣白罗裙,袖边裙角处细绣了一圈浅桃红花纹,容颜倾城,五官俏媚,眼尾斜飞,虽已不妙龄,但仍风华绝代。
卫昌淡淡瞥了一眼画中之人,便把视线投向庆阳。庆阳看完画像后,缓缓呷了一口茶。
黎慕白深吸一口气,用赤玉彤管指着画道:
“此女子,名为凌心,是真正在长公主寿筵上奏琴之人。”
“凌心?”庆阳搁下茶盏道。
“正是凌心!凌心与琴霜,师承同一人,对琴的悟性同样高,因此,听琴者几乎辨不出二人在琴艺上的差别。只是弹奏时,因经历的世事不同,心性不同,故此对琴倾注的感情也就有所不同。凌心在长公主寿筵上,因心有所求,弹奏时不免有些刻意。寿筵上的《关雎》一曲,应是用尽了她平生所学。”黎慕白道。
“‘心有所求’?她心有何求?”卫昌问道。
“因为,凌心要为琴霜谋一个好前程!她不愿琴霜重蹈贱籍女子之路!而那故人,如今正是有能力助她达成心愿之人!”
黎慕白心底叹息一声,目光停在画中女子上,声音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这也是为何琴霜被冒充后而没有反抗。因为,凌心是琴霜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而且凌心的冒充缘由也不容琴霜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