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后的虚脱感渐渐涌来,沈睿宁说完“挤挤”便脑袋一歪,身体打着晃地向一旁栽倒下去。
林远昭觉察到她的异样,伸手一揽,再次将她扶住。
她身上的燥热已经褪去大半,入手却仍柔软温存。
林远昭扶着她轻轻躺好,退开些许,心中燥意稍事平缓之后,却没有在她身侧躺下。
他再次探手伸入枕下。
暗格再次“咔吧”一声打开,林远昭摸到那枚铜牌拿出,在手中细细摩挲。
这铜牌不大,纹样细腻讲究。
但是最让林远昭在意的,是铜牌中间刻着的那个字。
他用手指来回描摹了几次,确认了这个字的模样。
“沈”。
云州,沈家,而且是有家族令牌的沈家……
黑暗中的房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初春的夜晚依然有些寒意,不闻虫鸣。
林远昭思忖片刻,起身摸索着走出屋外,他站在院中,自腰间摸出食指长短的一直黑色管哨放在唇边。
管哨吹起,发出如同夜枭般的声响,在夜色下的医馆中回荡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沈睿宁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张罗忙碌着早餐。她已经打定主意,问就是不知道!再问就是失忆!!
这么尴尬的一晚,能糊弄过去就坚决不再重提,她巴不得自己全部忘掉,一点点都不想记住!
吃过早饭,她如常一般给林远昭换药,同时和他商量,说发现他体内还有些难治的旧疾,最好回到京城便尽快找更好的大夫看看。
两人十分默契地都绝口不提前夜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换好了药,沈睿宁说了一句“我去找马车”,便抱着药箱跑出了房间,转眼就没了人影。
林远昭拧了拧眉,半晌,却是松了口气。
他听着对方离开的脚步声,摸索着解下眼上的白绸,尝试着慢慢睁开眼。
眼前已经不是一片黑暗,他能感应到些许光亮,甚至能看到一些物件模糊的轮廓。
希望进京之前自己的眼睛能好起来,他想。
他转身走到床榻边,重新探手打开枕下那处暗格。
暗格中已经空空如也,再无一物。
看来,她已经将东西拿走了。
他对这位宁姑娘的好奇愈发浓重了起来,他十分想要看看,这位声音楚楚可怜,却会布置机关摸黑夜行,半夜回来却身中合欢散,暗格中藏着不可示人的铜牌的救命恩人,到底是位怎样的“医女”。
亦或者,是对自己到底有何所图。
一个时辰后,沈睿宁租好的马车便停在了医馆门口。赶车的车夫是随车一起雇的,说好了要一直把他们送到京城。
林远昭被她扶上车坐好,待她又跳下车回去拿行李的之后,林远昭感觉有人撩开了车帘。
“大人,是我。”影七的声音低低响起。
林远昭点头:“做得很好。”
顿了下,他又问:“宁姑娘聪慧伶俐,你是如何让她雇上你的?”
影七恭敬垂首:“便宜。”
林远昭:“……”
真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啊。
沈睿宁的东西并不多,算上必须的干粮水囊,一共也不过四五个包裹。
其中一包还是给林远昭准备的换洗衣物,她临行前专门置办了一些。
“来不及量体,我就按自己的估算买了成衣,若是不合适的话,公子多担待些。”
行进的马车里,沈睿宁为林远昭例行诊脉前随口说到。
林远昭道了谢,便任由她将手指搭在自己的腕脉上,安静随和。
两人都没有说话,沈睿宁眉头微蹙,认真地分辨着他的脉象。马车中只有车轮滚滚行进的声音,以及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林远昭注意到,她身上总带着一丝药香,两人同处车厢这样不大的空间中时,这丝药香便显得格外清晰。
林远昭这几日都在服用沈睿宁给他吃的一种药丸,就是当时为他挖毒时塞入他口中的那种。那药丸的香气与众不同,像是初春寒梅,又似晚春木香。
过了半晌,沈睿宁才将手指从他腕上移开:“公子身体还很虚弱,晚上若是赶得上进程,还是在客栈夜宿比较好。”
林远昭点头说好,夜宿客栈确实比较安全。
于是第一夜,他们便在途径的第一个县城停了下来。
钟陵县不大,却是北都和云州入京的必经之地。
沈睿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门前停下,这家位置安静,客人不多,沈睿宁扶着林远昭走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掌柜的给乞讨的乞丐打包了客人的剩饭,然后挥了挥手把他们打发出去。
见到沈睿宁他们,掌柜的立刻扬起和善笑脸:“几位客官住店吗?”
他之所以说“几位客官”,是因为身为“车夫”的影七也跟着走了进来。
沈睿宁回头看了影七一眼,有些“胆怯”道:“车夫大哥,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这一路食宿自理吗?你若也要客房,我…我并不会帮你结账…”
车夫一路食宿自理,这个倒是当下的普遍行情。一般车夫为了省房钱,都会选择睡在车里,何况正值春季,夜晚的温度已经不是那么冷了。
影七张了张嘴,看了林远昭一眼,梗着脖子道:“你们两人考虑下,要不要再雇我做这一路的保镖?我住在你们隔壁还能保护你们。”
沈睿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还用你保护?正要再次“怯生生”开口,便听掌柜道:“最近城里不太平,两位似乎又是过路的外乡人,有保镖自然最好不过。”
“县城不太平?”沈睿宁有些好奇,“一直如此吗?”
“不不,我们县城虽小,却也是个相对太平富足的地方。但是自从两月前云州那边城池被破,我们这里就多了一些乞丐和流民。虽然他们也是可怜人,但是…为了两位自身安全,夜晚最好不要出客栈。”
又是云州…沈睿宁心中一痛,云州虽然立于边境,却也曾是能够安居乐业之地,而如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