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仁宗皇帝天圣年间,渭水河畔的渭州城内有一大户姓梅,是中原武林渭水派的掌门。
八月初八这日,天色微亮,梅府大门外的街道已被仆人们清扫数遍,一盆盆清水从门内接出来,洒在道路上,决不允一粒尘埃灰土飞起。
辰时四刻,只听得一阵马蹄声自城门方向处响起。不多时,一青年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停在梅府门口。众仆人上下打量,但见此人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身着深色粗绸衣衫,外罩一件宽大无袖的白凉衫,腰间束着一长一短两支剑,分外乍眼。
众仆人继续向他身后的街道张望,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却见这青年翻身下马,拱手言道:“诸位有礼了,在下今日莽撞前来,为的是向渭水派梅家小姐提亲。”
众仆人一听,顿时欢腾起来,他们未到寅时便起身张罗,正是为了迎接这未来姑爷。众人一边请这青年入门,一边往门内高声递话:“姑爷到了!恭迎姑爷!”
这八个字一路传到内堂,内堂偏厢的门帘被两个女孩掀起,她们头挤头地往外瞧,正是梅家的两个女儿,姐姐梅映雪与妹妹梅负雪。
“没想到我姐夫来得这么早,你说他长甚么模样?”梅负雪轻声笑问。
“甚么模样我也得嫁。”梅映雪道,“我从未见过他,都是爹爹托人定下的亲,但求他谦逊心善,好生待我。”
二女听到脚步声起,赶紧噤声张望。那青年已步入内堂,梅映雪见此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远比自己想象的绝佳模样还要俊上几分,不由得甚为欢喜,却听妹妹在一旁轻轻“呀”了一声。梅映雪转头看去,见妹妹瞪大眼睛,神情颇为惊讶,忙问何事。
梅负雪脸颊转红,吞吞吐吐地道:“姐姐,这人……这人恐怕是来寻我的。”
“寻你?难道他是一个多月前,从兴元府匪徒手中救了你的明…明…”梅映雪一时想不起这青年姓名。
“明知津。”梅负雪小声补充,又道,“不过,他今日怎么会来呢?”
梅映雪笑道:“莫不是他听闻潇湘派顾家要来我梅家提亲,误以为是向你提亲,所以急急赶来?”
“且听他怎么说,可别让爹爹着恼。”梅负雪有些心忧。
二女继续看向内堂,眼见她们的爹爹梅望峰尚不知自己招待错了对象,仍对明知津甚为客气,交代仆人们又是奉茶又是奉果子。
只听梅望峰道:“老朽与令尊三十年前有过数面之缘,对令尊的形貌风姿印象颇深,不想贤侄的风采竟不在令尊之下。此次斗胆托人持小女画像前去说亲,承令尊和贤侄不弃,应允此婚事,老朽万分感激。不知令尊如今身体康健否?”
明知津道:“托梅掌门鸿福,家父身体康健。”
梅望峰瞥见明知津腰上束着长短两支剑,颇为不解,道:“老朽素闻潇湘派以箫、笛、琴、瑟等诸多乐器当作武器,却不知潇湘派也使剑?”
明知津俯身作揖,道:“在下对负雪姑娘仰慕已久,所以冒昧上门求亲,望掌门饶恕在下鲁莽之罪。”
梅望峰惊道:“什么意思!你……你不是潇湘派顾子粲!”
“在下素玉剑派明知津。”
“胡闹!胡闹!”梅望峰怒道,“来人!把这厮给我轰出去!”
“爹爹!”梅负雪已经从偏厢中跑了出来,梅映雪跟在她身后。
梅负雪看向明知津,明知津也看向她,二人目中情意流转,如处无人之境。梅负雪柔声道:“津哥,顾家要娶的是我姐姐,不是我。”
梅望峰喝道:“哼!负雪,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自己做主的吗?与你姊姊一样,爹爹自会从九大名门中替你选一位好夫婿!”
明知津道:“梅掌门,今日在下误听传闻,一时心急才如此莽撞,但我与负雪姑娘真心相爱,望梅掌门成全。”
梅望峰冷笑道:“成全?你明家素玉剑法虽独步武林,被尊为散家之首,可名门就是名门,散家就是散家,你散家之首也还是散家。想想你姊姊弟弟呢?你父亲明濂将你姊姊嫁给了九大名门之一的华山派掌门长子卓逸然。你弟弟更识相,入赘了九大名门之一的昆仑派宁家,听说生的儿女都姓宁。你怎么这么不识相呢!你应该跟你姊姊弟弟学学!找个名门入赘才是正途!”
“偏偏在下第一次遇见负雪姑娘,便一见钟情,发誓此生非她不娶。负雪姑娘也是非我不嫁。梅掌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负雪姑娘的。”
“我梅望峰的女儿,只会嫁给名门!与你,无缘!”梅望峰道,“来人!送客!”
“且慢!爹爹,映雪已经听你的话,要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陌生人了,我们梅家从此便算与名门结了亲。”梅映雪走到父亲身边,劝道,“妹妹既然得遇情郎,何必将她一辈子的幸福也搭进去呢?”
梅望峰抬手就要打她,突然想到今日还会有真正的贵婿上门,不能打坏她的脸,便反手一巴掌甩在梅负雪的脸上,将小女儿掀翻在地。
明知津赶紧扶起梅负雪,见她左颊肿起,好不心疼,道:“梅掌门,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梅望峰冷笑道:“我教训教训自己女儿,与你外人有何干系?她事亲孝顺,才是我的乖女儿,若忤逆不孝,我便是乱棍打死她,也不关你的事!”
“说来说去,梅掌门就是要自己的女儿,嫁给名门?”
“不错。”
明知津一边帮梅负雪轻揉痛处,一边道:“其实来梅家之前我心中倒有个主意,如果负雪姑娘只能嫁给名门,那我便去做第九名门,堂堂正正地娶负雪姑娘过门。”
“第九名门?”梅望峰愣了神,他看向小女儿,发现她也眉头微蹙,想来她也不明白明知津这话的意思。
“本朝自立朝以来,崇文抑武。”明知津只望着梅负雪,好似只说与她一人听,娓娓而道,“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想从契丹手中收复燕云十六州,却连尝败绩,所以中原武林的九大门派,也就是华山派、崆峒派、山西千剑堂、潇湘派、雪山派、点苍派、太岳派、山东池门和蜀中唐门,将他们的武功秘籍赠予北境戍边将士。这些秘籍里记载的是各门各派的刀剑枪棍以及拳掌腿脚的入门功夫,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