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王声音颤抖的开口,仿佛只“滚”这一个字,就花费了他无数的力气。
穆芷柔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变得更冷了一些。
她沉下了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冷哼一声。
“好,我倒是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说罢,拂袖而去。
在她离开之后,凤安王疼得更厉害了,仿佛在经受最严苛的折磨,躺在床上翻滚到地上,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外头的下人们听到了动静,壮着胆子跑进去瞧,便被凤安王的惨状吓了一跳。
“王爷,王爷!快,再去请大夫。”
“可是…可是大夫今日都被穆侧妃赶走了。说他们都是庸医,查不出来王爷犯了什么病,便都赶走了…”
小丫鬟急得快哭出来。
她们甚至不敢去动凤安王,实在是他这会儿看着太吓人了。浑身都是血水,整个身体都是冷汗,像是从冷水里捞出来一般。
倘若不是他躺在那里时,胸膛还有一点儿起伏,知道他在呼吸,恐怕他们都要以为他已经…
王管家赶了过来,听到王府里没有大夫时,愣了愣,然后一拍脑袋。
“快去小郡主院子。那儿有个大夫。”
齐锦之前被田若茜留在院子里后,便过着深居简出摆弄花草的日子。
事实上,如果不是王管家记忆好,怕是都忘了齐锦曾经被郡主要过去的事情。
毕竟从前王府养了那么多个大夫,这齐锦是年纪最轻,来到王府时间最短的一个了。
有旁的大夫在的时候,都没人去唤齐锦。
而今王府里一时半会实在没有别的大夫了,齐锦便终于被人想了起来。
他过来的时候,因着面生,还有小丫鬟问:“这是我们府里的大夫吗?”
怎么从前从未见过?
不管怎么样,齐锦如今是唯一能立刻给凤安王看病的大夫了。
他看到凤安王时,表现得倒是很镇定,先是把脉,然后看凤安王的脸色和唇色,然后拿了银针开始施针。
那一根根的针钉上去,从后脑勺到脸上,再到额头,密密麻麻的,委实让人看着心里瘆得慌。
王管家站在一旁,一眼都不敢眨,等到齐锦取了清水里的帕子擦手了,他才压低了声音问。
“大夫,如何?我们王爷到底是生了什么病,才会这样不住的吐血?”
“除了吐血,他方才还痛得翻来覆去不住痛呼。”
王管家是看着凤安王长大的,自然知道王爷的身子骨自小就结实,哪怕如今到了中年,但也比平常人家要好许多。
像昨日那般,接连吐血,又难受到在地上翻滚挣扎哀嚎的样子,实在是吓人,让人忍不住往别的方面想——是不是中邪了?
毕竟凤安王也是读书人出身,从前最在乎风骨和脸面,几乎从未有过这样不顾形象,狼狈到痛呼的样子。
齐锦望着依然昏睡着的凤安王,想到了前日将他强留在小院子里的某个小郡主。
他嘴唇动了动,道。
“我要见郡主。”
*
王管家去了柳府,很是忐忑的等来了小郡主。
田若茜相国府里,睡了特别香甜的一觉。
听到王管家要见自己,她从睡意里清醒过来,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又换了一身衣裳,便出了门。
“郡主!”
王管家看到田若茜时,就跟看到小救星一样。
他本就是快五十岁的年纪了,昨夜又熬着没睡,这会儿瞧着苍老了不少,那种王府管事的派头都去了大半。
“何事如此惊慌?”
田若茜觉得挺稀奇的,因为她在王府里向来不管事。
王管家不是来寻娘的,竟来寻她?
王管家觑着田若茜身后,压低声音道。
“郡主啊,能不能回一趟王府,看看王爷?”
齐锦和他透露了,王爷的病大有蹊跷,只是具体是什么病,并没有和他说,只让他快把小郡主请回来,再说这件事。
若是去请王妃,王管家还没这个信心,毕竟王妃是柳家人。
昨日王妃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跟着柳相国父子走了,这副恩断义绝的样子,便是个傻子也知道,必定是没了什么回转的余地。
所以王管家从未想过,自己能再把王妃请回来。
他也不过是个下人,如何能去做王爷的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是以,能将田若茜请回来,已经算是王管家尽了本分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王爷和王妃,真的从此以后和离了,就桥归桥路归路,往后不再有什么关系。
可小郡主毕竟是王爷的骨血,打断骨头连着筋,还是要认这个爹的。
这也是王管家硬着头皮来找田若茜的愿意。
田若茜看出王管家灰头土脸的样子,想了想昨日看到的景象,她点头道。
“行。你先回去,我用了早膳就回来。”
这事儿还是要和美人娘亲说一下的。
王管家听出田若茜要回王府的口气,顿时松了口气。
可不是他故意防备那穆侧妃,而是王爷清醒过来之后,一听他提起穆侧妃就暴跳如雷,然后捂着心口继续吐血。
他看出事情有异,根本就不敢去惊动穆侧妃,才想着法子偷偷溜出来找郡主。
*
田若茜回了相国府,便和美人娘亲提起,想今日回去看看的事情。
柳眉并没有开口阻拦,而是点了点头同意。
“娘,你不拦我呀?”田若茜探着脑袋,古灵精怪的看着她。
柳氏手里正拿了个书卷,闻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她一眼。
“我虽与你爹恩断义绝,但你是他的女儿。”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是那种因为和夫君分开了,就不让孩子去看丈夫的人。
田若茜轻轻叹了口气,觉得美人娘亲真的是生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