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从那院中出来。
看见越时将军,他终于扬起唇角:“你来的,也过于慢了些。”
越时愤愤利剑相指:“你这乱臣贼子,弑君亡国,拿命来偿!!!”
昏黄的宫灯映照着越时将军愤慨激昂的脸,却照不明他在灯后似笑非笑的神色。
“将军这话说的,可是不讨喜,这不也是将军本意,我不过代行其事,何必争锋相对?”
越时将军握剑之手一顿,便是举剑上前要取其性命。
“胡说!我乃御前将军,何曾敢有叛逆之心!你莫颠倒黑白!”
他掌宫灯不紧不慢后退一步,恰好避开将军的剑。
鲜眉亮眼的脸上带着几分轻视:“那我倒要问问你,你的左右副手在荒原坡驻兵,为何?”
隐在灯后的眸光,闪着寒意!
此事绝密!
乃是将军亲令行事。
越时惊诧之余,听他继续道:“拉拢宫中武将,密谋半载有余,将军,你兴许是忘记我是谁了?”
至此,将军终于收起横厉之色。
他勾唇,脸上却无半点笑意:“你说,我们,谁先有叛逆之心?”
将军手中剑颤了几分,不如方才那般强势,声音也收几分厉色:“我问你,君上呢?”
他伸手拨弄这宫灯柄上的穗花,满不在乎道:“在你想让他去的地方!”
“你!”
纵使来之前准备了百般问责之语,眼下竟然钳口结舌,吐不出半句!
他衣袖翩翩,掌灯欲走。
“站住!”
褚云舜顿足,便是头也不回:“将军还有何事?”
似是纠结难言,想上片刻,越时方才道:“不能如此放你离去,国师。”
他重重叹一口气,追上褚云舜:“弑君之罪,必须给举国上下一个交代。”
派人将他拿下时,越时将军心中还有不少顾虑,可当看见他脸上淡然之色便连仅剩的忐忑也消失殆尽。
因为被带走时,他告诉越时:“下月天历初十,封皇贵胄之日,登基良辰。越时,你会是个好君王。”
越时恐其能力如此超然,心生畏意。将他囚困于地宫水牢!
传言中,国师之力需借星辰矩阵,窥天机,探皇运。而皇宫的水牢,是唯一看不见外界星辰之处。
越时如此惧怕,不过是想遮掩内心不安罢了。
第一日,越时派人将他用铁链锁困。楚腰纤肢,费去好些功夫将他周身挂满锁链,每一根都与水牢墙上机关环环相扣。
第二日,越时派人将他所在水牢灌水过半。断了所有食物,准备让其自身自灭。
第三日,越时派个前朝太监来。这太监掌后宫见不得人的刑罚!听闻前国师褚云舜曾经得窥天梯机密,妄想从其口中得一二,以恢复完璧之身。
从这一日,越时未曾过问水牢中他的境况。
太监在后宫暗处多年不得志,一朝得见众人皆捧的国师被踩在脚下,自然欺天诳地。
他假传令抄了国师府,将褚云舜所有家当归于自己囊中。
觊觎天梯秘密,又假传越时召令,命他将天梯秘密写下。
可通天仙梯的秘密,终究只是一个笑话!
他半身浸于水中,缠着铁链锁扣的手握着太监丢过来的笔,竟是一字写不出来。
看褚云舜将笔放回案几上,他勃然大怒:“你这后生好不听劝,若你写下我保你有个全尸,否则……”
太监唤过身旁手下,命令道:“既然不写,先把他的脚筋给我挑出来!”
从入水牢那一日,不论何人做何事,如何威逼,他只字未言。所有人皆以为他知晓天梯秘密,被越时毒哑。
所以哪怕被抽筋扒骨,他皆是一声不吭。
太监折腾好几日。
半点有用的信息拿不到手。
水牢中曾经的蹁跹国师,变成满身伤痕的将死之躯。
太监恼怒至极:“既然留你无甚用,便去死吧!”
那碗剧毒的汤药饮下腹中,太监看见褚云舜的表情剧痛难忍,爽快大笑出声。
便是这时候,终于听见褚云舜开口。
他说:“公公。新王登基第二年,彻查后宫,你所犯之事,一并捅出。新罪旧责并罚,你也是个命不久矣的可怜人罢了。”
国师断言天命,乃是多少人求之不来的福气!
褚云舜乃西羽国史上最强国师、筮官!
可这福气,似乎并不太让人高兴!
太监恼怒,将所有怒气发泄在他半残的躯体上,鞭痕又新增几处。
看着被染红的水,太监癫狂笑出声来。
于第二日,禀告越时,前国师在水牢中负隅顽抗,奏请处死。
行刑前一天晚上,太监喜难自持,对着他说了不少话。
新王宣布于下月初十登基,撤国师之职,永不许国中人修行卜筮之术。
今日大早,天降祥瑞。从东际降下云山,七彩天光引百鸟齐鸣。
方才他来水牢一路,见祥瑞已近宫殿。
闻言,水牢中闭目之人终于睁开眼眸,本如死灰般的眼睛,竟然有星光熠闪。
他周身血痕水渍,头发披散,不堪狼狈之状。
令太监惊恐的是,亲眼看着被抽筋扒骨之人,居然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也不知用何种术法,一身破烂衣裳在他起身时竟然恢复如新。一如太监初见他那般,银襟白衣,蹁跹公子。
不仅如此。
分明失去筋骨的手,竟然缓缓抬起来,开始整理披散的墨发。
他动作极慢!
慢的像是在举行何种极其重要的仪式!
他指节修长,轻巧将墨发整理齐顺。
只不过浑身锁链,在他整理头发时,一直发出摩擦的当啷声响。
这声响过于清脆,吓得太监骨头发酥。
他怯怯往后连退几步:“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