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不太平,周边郡县多受灾情和流民暴动牵连。为了确保平安,李宝珠她们一行人出了洛阳就往青州去。借道青州去往幽州。
车队一连在路上十几天,每日里刘嬷嬷都紧盯着李宝珠,想必是皇后来时嘱咐了什么。多半是怕她逃跑或是自尽什么的。只是这样一来也增加了她逃跑的难度。
她为了放松一行人的警惕,从不掀开帘子透气,不哭不闹,也从不主动提要求,像是认命了一般。
八月份暑热难耐,路上更是难熬。
这日李宝珠感觉到即使车里有事先准备的冰鉴,也依然热的让人心燥,她终于提出了自出行以来的第一个要求。
李宝珠趁刘嬷嬷不察,快速的掀开帘子,向旁边骑马而行的孙将军问道:“孙将军,怎的这般热,这是到了哪里了?”
孙将军领了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本就烦闷。此时李宝珠车帘一掀,丝丝凉气叫人心中更是不平。生硬的回道:“禀公主,此乃青州临朐附近。”
“眼下热的厉害,我见大家皆是汗流浃背,恐将士们中暑,何不歇到天黑再行?”
孙将军听公主如此说。眼风扫过众人,有的新兵卒子已是强弩之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汗如雨下。他自己也是热的很,公主出行,一行人皆要穿着盔甲,盔甲笨重,夜晚也不可坦胸露背,唯恐公主面前失仪。连日里衣服都是汗嗖味。
他又环顾四周,除了一片树林,再不见其他,想来也是安全的。遂即心下松动,刚要开口,就被马车里的另一道严厉的声音打断了。
“公主不可!夏日哪天不热?不可休息,平白耽误了赶路时间。”
“可我见将士们劳累,再行下去若是众人皆中暑了怎么办?那样岂不是耽误的时间更久?”
“那也不可,公主别自作主张。”刘嬷嬷不为所动,说的一丝犹豫也没有。
“嬷嬷在马车里与我同行,每日有冰鉴自然舒适,想来已经忘了其余将士如何辛苦!也忘了谁是主子了!才会觉得我是自作主张吧。”李宝珠声音放大,十几年养尊处优,公主的威严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其余挨近公主车架的士兵也都听见了对话,心里感激公主体恤,对刘嬷嬷此番话极为不满,渐渐有些躁动。
“都安静!”孙将军见状怒喝,心下也想到刘嬷嬷一个奴才每日在车里享受,他堂堂将军竟像是她的下人,立刻拔高声音,“你这老虔婆,整日躲在车里享受!公主有令,你安敢不从?”
“众将士听令!原地休整,天黑出发!”
李宝珠心里舒了口气,还好,这第一步总算是按照她预想的来了。
“刘嬷嬷,那御赐的金山茗雾您放在哪了?此时烹茶正好。”她装作没把先前的不愉快当回事,一心想喝茶的样子开口询问。
换做平时,刘嬷嬷断然不会把公主一人放在车上,只是今日吃了挂落,一口气憋在胸中不上不下。未语,下了马车亲自去后面的车驾中寻去了。
李宝珠见刘嬷嬷下去,趁着马车没人,赶紧拿出了她藏在座底的小包袱。里面有一套衣裙,是她衣柜里最朴素的一身,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还有一枚玉佩,是她母妃遗物,并着一荷包混合的金珠银珠。
她不知民间物价为几何,但是却知道宫中一切物什皆有标记,拿了也换不来银钱。只有这些珠子是打赏宫人用的,回想那些得了金珠的宫人笑脸,想必这些足够她在外安身立命。再多她也带不走了。
她急忙换上准备好的衣服,把玉佩和荷包放袖袋中。又把婚服套在外面。婚服本就宽松,此时成了最好的掩护。
拍拍弄褶的衣袖,李宝珠刚坐好。刘嬷嬷就拿了茶叶和热水回来。
她平复紧张的心跳,假装等不及了接过刘嬷嬷手中的茶叶,亲自沏了起来。
若是有人细心观察,定然能发现她微微颤抖的双手。不过刘嬷嬷今日显然没有这个心情。看来从前是皇后身边红人的她今日受得打击不小。
也难怪,公主每日给她伏低做小,一朝变化,脸上定然挂不住。
过了几个时辰,天已擦黑。将士们多半放松警惕,有的甚至倚着树干熟睡了。李宝珠等的时机已到,她面露难色,捂着肚子对刘嬷嬷说:“嬷嬷,我想出恭。下午喝了太多茶水,肚子不舒服。”
这也不是李宝珠第一次在路上出恭了,人有三急,又是长途赶路难免有这种情况。公主出恭又不好有将士陪同,不仅如此,还要走的离将士远远的。
刘嬷嬷立刻叫了几名宫女连同她一起陪李宝珠向远处走去。
走离人群,四下皆是没过膝盖的草丛和几人高的大树,李宝珠突然“哎呀”了一声,紧皱着眉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却摸着头上。
“皇后娘娘赐我的凤簪不见了,肯定是来时路上剐蹭掉了,你们快去找找。”
刘嬷嬷一听是皇后赐的,也有几分着急,赶紧呵斥:“听到了吗!你们几个还不向回去的路找!”
几名宫女见李宝珠捂着肚子腹痛难忍,又一脸急色皆不疑有他,赶紧向来时的方向四散去找凤簪。而刘嬷嬷则跟着李宝珠继续向前又走了几十米。
“嬷嬷稍等,我这就回。”李宝珠说完走向刘嬷嬷面前的树后。刘嬷嬷怕李宝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每次连出恭也不过就允许她离开几步,知道公主害羞,一人在树前一人在树后已是最大的忍耐。
约莫有半盏茶的时间刘嬷嬷面露不耐,催促道:“公主好了吗?”
“这就好,我......我肚子有些疼。”像是不好意思开口,李宝珠声音一点一点变小,有如蚊蝇。
刘嬷嬷只好继续抱臂在树前等待。
没一会功夫,李宝珠从树的另一侧绕出来。
“我好了,嬷嬷。”
不等刘嬷嬷回身,她立刻拿出藏在袖子里的香炉使出浑身力气向刘嬷嬷的后颈砸去。
鎏金香炉发出一声闷响,“公主,你......”刘嬷嬷还未说完就摇摇晃晃地晕了过去。
李宝珠吓得连忙扔掉了手里的香炉,三下两下脱掉嫁衣,拔掉头上多余的钗子。就往林子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