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卯时,魏凛就在院子中练起了拳。
夏日炎热,这院子里又从未有过女人,他每日都是赤膊打拳。今日却难得忸怩起来,穿的一丝不苟。湛蓝色的布袍,干净的皂靴,额前的刘海儿随着呼呼的拳风而动,活脱脱是个武将家的少年郎。
“呦,这还是玄鹰寨大当家吗?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小虎你快”
不待齐修然打趣完,一道疾如闪电的身影立刻掠到了他的身边,一掌扫过,齐修然后边的话就变成了一阵“呜呜”声。
小虎对齐修然投过去一记幸灾乐祸的眼神,好似在说“看吧,昨晚就告诉你不要打趣老大,你偏不听。”
“说吧。这么早来什么事?说不出来,老子打断你俩的腿。”魏凛甩手放开齐修然,小心翼翼地抚平衣摆的褶皱。
“昨晚留在那的几个弟兄回来了,说那公主的侍卫们在附近好像在找什么人,找了一宿还没停呢。只有一小部分兵守着嫁妆和公主的马车。大哥,你说他们找的会不会是?”
小虎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魏凛也知道他说的是谁。又想到昨日回来时少女抱在他身上的情景,明显的躲避那几个官兵。沉思着没有说话。
“总不会是公主逃婚了吧。那宝珠姑娘是公主?也不像啊,不是说这次的公主是皇宫里最受宠的那位?貌美倒是对得上,但是和其他的一点都对不上啊。”
小虎猜着猜着,想到皇室众人就连女子也都是刁蛮跋扈,骄奢淫逸之辈,忍不住自我否定。
“先不管她是谁,”魏凛有些烦躁的揭过这件事,“之前商量的事不变。今晚上叫上弟兄们行动!”
“那宝珠姑娘?”小虎试探的问道。
“来了老子的地盘,自然就是老子的人。对了,你去叫王猛他娘来一趟。”
魏凛以前吃饭大多数时间和寨中兄弟们一起,寨中有几个婆子管着伙食。但是现在有了李宝珠,他突然不愿把她展露在一群糙男人面前。李宝珠又伤了脚,索性把王大娘叫来看顾一下。
“姑娘,可醒了?”王大娘站在李宝珠房门前喊道。乡野之人哪怕妇女也有一副声音穿透力极强的好嗓子。
李宝珠昨夜辗转反侧到深夜,实在撑不住了才合衣睡下,听到门外有人喊她立刻醒了过来。
那句“来人”都到了嘴边,才想起现如今她已经不在宫里了。动了动崴到的脚,已经没那么痛了。随即下床一瘸一拐的亲自开了门。
“您是?”李宝珠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刚睡醒的声音带了自然的软糯。她发丝凌乱,眼下也泛着淡淡的乌青,却丝毫不损美感。绝不愧对于第一美人的称号。
若此时她面前站的是哪位洛阳才子,定会吟上一句:“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或是一句“淡妆浓抹总相宜”。
可面前的老妇人只是微张着嘴,惊叹道:“乖乖,好俊的女娃子!”
李宝珠被这直白的话弄得微微有些耳热,半垂下眼眸,双手不自觉抓紧了两边的裙摆。
“你叫我王大娘就行。魏凛托我来的,我给你送了早饭过来,快进屋。”
“我还未梳洗。”李宝珠有些招架不住王大娘的热情,可叫她不梳洗就吃东西,又万万做不到。她不好意思的开口。
“瞧我这记性!”王大娘拍了拍脑袋,“你等我一下啊。”说完王大娘又快步的走了出去。
李宝珠知道到了外面就要自己一人学着打理,她现在没有换洗的衣物。便打算趁着这会时间把自己的头发梳好。
散下头发倒是顺利,可想梳起来却没那么简单。直到王大娘端了清水回来,她还坐在凳子上同着一头青丝较劲。
“丫头,你是不会梳吧?”王大娘没深究她为何不会梳发,而是走过来捧起了她的头发,想替她挽起来。
李宝珠赶忙按住王大娘的手,却又因为觉得失礼而快速放下。她目光灼灼的看向王大娘:“大娘,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梳?我......我以后好能自己梳。”
“那也成,大娘教你。不过大娘只会些简单的,你别嫌弃。”说着,王大娘就利落的解了自己的头发开始给她演示起来。
学了半个时辰,李宝珠的手都挽僵了,但她乐此不疲。心下极为高兴,这不仅代表着她第一次一个人梳发,也代表着她有能力自己照顾好自己,凭借自己活下去。
“大娘,您看挽的可好?”李宝珠给自己挽了简单的垂云髻,笑着问道。
王大娘这个岁数就爱看些鲜活漂亮的少男少女。何况是这般好颜色,当即嘴里夸赞个不停。又倒豆子似的和李宝珠聊了不少寨子里的事。要不是魏凛有言在先,千万不能说寨里的人是外界眼中的山匪,她连这都说出去了。
王大娘心下不在意,山匪又怎么了?这世道,山匪是走投无路的真良民,那些当官的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真山匪!放眼望去这山寨里都是被魏凛救济回来无以为家的好人。哪个又真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不过魏凛那小子不让说,她就先不说罢了。
“大娘,”熟络以后李宝珠也渐渐放下对寨子的戒心,想想自己不能总赖在魏凛家,开口打探道:“您可知离这最近的郡城是哪?”
她想的是孙将军若久找不到她,定然会回去搬救兵。她不想连累大家,若是去最近的郡城雇马车一路逃往南方去,想必定然没人能轻易找到她。
“最近的自然是青州城。”
“那您知道如何去吗?”
“这,你得去问魏凛那小子。外面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小女娃可去不了那么远。”说完,王大娘有意扯开话题,打开盛着早饭的竹编篓。
“说了半天,都忘了早饭了。要凉了,快吃吧。”
李宝珠看着王大娘从竹编篓里端出一碗飘着绿菜的黄褐色面糊汤。比起宫中的玉盘珍馐,这样的汤,就是赶路的几日她也从未吃过,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拿起汤匙慢慢吃了起来。
那面糊汤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咸味,咽下去有什么东西刮着嗓子。她努力分散注意力,让脑子里想着待会去找魏凛打听去青州城的事儿,才勉强喝下。
用过早饭不久,正当李宝珠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