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矿的事儿出奇的顺利,不过半天,李宝珠一行已经出发回青州了。
她连着七天能不出马车就不出马车,连明镜先生那儿也不去了。她的脸皮还是厚不过魏凛,顶着脖子上的吻痕面不改色,整日在外面招摇。
一行人将到之时,魏凛留了个心眼儿。对外说护送他们的人已经回幽州复命,实则把幽州来的人都安顿在了玄鹰寨。
偌大的寨子早已经搬空,如今反倒正好被魏凛物尽其用。
他派王猛送三千来人去寨中,自己也脱离大部队,带着几人护送李宝珠他们先进城回府。
回到青州,他还是刺史身边的红人,兵曹从事魏凛。但他的目光却不再偏安一隅。
魏凛骑在高头大马上仰视青州城城门前鸾翱凤翥的两个大字“广固”。
历经百年风雨依然屹立不倒的城门下走出过多少豪杰?旧时王谢,今日庄冯,皇子王孙、世家大族只知酸腐诗文、沽名钓誉、中饱私囊,可曾切身感受过百姓困顿?
冷冽的风还在不停的号着。城门下,行人衣着单薄,一个个排队进出。过了一个年,城门口少了许多进不去城的流民。岁月静好的表面下,仍是暗潮汹涌。百姓们的生活依然水深火热,只不过,没能熬到过年的那些人已经彻底去了罢了。
魏凛的发丝翻飞,他冷眼看着一切,无比清醒,眼底唯有坚定。
明镜先生一路上数次跟他提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站在青州城下,呼着熟悉的空气,他才突然顿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想要护住万万人之上的李宝珠,送她回家,拥有强兵不够。那个位置下是无数大晋百姓,想要长久安心,必然要让底下的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魏凛拨正翻飞的发丝,并不觉得前路如何艰难。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他只相信事在人为,想要的都得去争取。
他魏凛可不是大丈夫大圣人,一张口就是定要为天下百姓做什么。他宁负天下人不负李宝珠,也愿为李宝珠背负天下人。
送回李宝珠,来不及多待,他立刻掉转马头与大军汇合。
魏凛不费一兵一卒帮幽州解了困,青州连刺史庄文山在内的一众人都对其中情形一知半解。
青州这两位大人物罕见的并肩站在一处,等着大军凯旋。
“庄大人新找的这位左膀右臂,可真是个‘能人’啊!”
冯光耀站在庄文山略后半步,言语间颇为阴阳怪气。不论是魏凛间接害死他侄子,还是这么个能行的人竟被庄文山得了去,都够他一气。
后背声音阴测测的传到耳中,庄文山不自在的正了正身子,目视前方。他自己心中都没底,不知这一趟动用魏凛是对是错。魏凛就这么活着回来了,还这么风光,表面上看是他政绩又添了一笔,实则魏凛就如一头狼,他也摸不准。
不论心中如何做想,面上也不能输分文。庄文山站在城楼上眺望着骑马领军的魏凛,说的冠冕堂皇,一脸正派,“呵呵,冯大人慎言。本官一心为青州,可从来不找什么左膀右臂。倒是冯大人,该认清自己的位置才是。”
“老迂腐!且看你还能笑几天!”冯光耀暗骂。当初就不该犹豫,看在丞相的面子上没去动初来乍到的庄文山,让他坐稳了刺史的位置。但是如今嘛,乱世已到,丞相算什么?
恶狠狠的剜了一眼庄文山,冯光耀心中不屑。在他心中,寒门出来的,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二人与身后的一众官员皆是为了迎接大军凯旋。
大军已到城门口,二人先后换了脸色,好似刚才的不愉快不存在一般。前后脚的下城门迎接。
小虎职位低,他和打头的庄文山之间隔了十多个人。他踮着脚,伸着脖子往前面看。见魏凛朝他投过来一个放心的眼神,他才露出不符合他平日精明的傻笑。
他大哥回来了!阔别几月,终于平安归来了!
接风宴设在晚上,刺史庄文山做东。
此时不过才一早,庄文山没那么容易放过魏凛。等众人散了,一个人把魏凛留在屋中许久。
忽悠一群人魏凛都在行,更何况忽悠一个?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遭,把庄文山心中的疑窦打消了不少。
魏凛当然知道庄文山不会全信他,不过任他怎么查,也查不到罢了。
他一个人从刺史府出来,小虎正在不远处赶着马车等待。
小虎向来贴心,怕魏凛半日来又是赶路又是密谈的累了,特意把马换成了马车。
“大哥,我错了。”小虎第一句话就苦着脸道歉。
魏凛与他同生共死,从小一起长大,一瞬就明白小虎是什么意思。小虎道歉是因为他嘱咐照顾李宝珠一事没做到。
“不怪你,你嫂子早就和我说了。不过,”魏凛神神秘秘地突然附耳在小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一个个爆炸似的消息被小虎听在耳里,向来能言善辩的小虎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表情错愕,“大,大哥,你说什么?我好像听错了。”
“听错了?”魏凛看前面刺史府的守卫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再重复,一舔虎牙坏笑道,“听错了就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魏凛就钻上了马车。
马车里小虎事先准备的齐全,茶水、软垫、肉干一应俱全。
魏凛舒服的靠着车壁,痛快的嚼了一口肉干。嗯,是五味坊的味道,他们以前常买,果然还是小虎上道。对味儿!
一根肉干刚嚼完,小虎就赶着马车到家了。
魏凛拍拍手上的肉渣,利落地跳下马车。
小虎还是一脸傻劲儿,连头发丝都在表达自己的不可置信。
“大哥,真的?真的!?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魏凛傲娇地点点头。
“不愧是大哥!”小虎高高的举起大拇指,消化了这些个消息,他又开始花式拍马屁。不,准确来说是拍大哥的土匪屁。
“我就说,嫂子天人之姿,天仙下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宫女?”
小虎边夸边和魏凛一起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