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婉飞身上前接住长刀,忙上前对站在岸边的都尉道,“都尉大人,这三个活口留给你审问。这些贼匪不好对付,水下岸上的可别让他们跑了。”
都尉早认出了她,正惊异于她高强武艺,心中尚有几分嫉恨,不满地回道,“不劳你费心!”言罢一挥手,左右两岸弓箭手立刻就位。“闲杂人等回避,不要阻碍官府抓人!”话音一落,羽箭咻咻地朝水中乱射,水中顿时一片惨叫。
接着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下令道,“正好,你今日在场也动了刀剑,来人!将此人也抓回府衙受审。”
刘婉,“都尉,鄙人未伤及任何无辜,水上诸位可为我作证。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言罢,一提气飞身略上附近一只船上。
随后,都尉忙派重兵将洛水两岸堵住,兵士们也跟着跳上船搜捕嫌犯。一时间官兵要抓黑衣人和刘婉,黑衣人要杀刘婉和官兵,刘婉要戏耍黑衣人和官兵,整个洛水上,再度乱成一锅粥。
刘婉纵身跳来跳去,看准了附近一艘张满大帆的船,掠上大船甲板从怀中掏出一串钱扔了出去。“得罪了!”随即飞身蹬上桅杆,一边向上爬,一边挥刀砍断捆帆布的绳子。
最后,她站在桅杆高处拽起帆布顶端,足下轻轻一蹬,从高高的桅杆上飞掠而下,大片帆布在她身后展开飞翔,遮天蔽日,好似一只巨大的风筝。飞过混乱的水面时,刘婉手一放,帆布风筝悠悠落下,将乱成一片的水面堪堪盖住。
接着她跳上一艘船,又穿过水上几艘大船小船的船篷船舱,一阵眼花缭乱的蹦跶后无声地没入了水中。待帆布下的人好容易挣脱出来时,刘婉早已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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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青山如笑,河风裹挟着春泥的芬芳扑面而来。
刘婉一身沙青窄袖立于船头,而身旁的王戬又换回一身广袖宽衣,河风盈袖,衣袂翻飞,活像只大扑棱蛾子。船顺流而下,不用张帆便能日行千里,再过不了多久就能进入黄河渡口。
王戬,“到了黄河,先上北岸,再另乘船上长安。”
良久,刘婉开口,“你不想回家吗?”
王戬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问。“回哪里?”
刘婉,“如你所说,刺客不杀了你不能跟雇主交差,必然会追着你不放,你难道就想这么一直被人追杀?你若回家,就能和父母团聚,说不定还能继承家业,掌握主动,至少不会如现在这般东躲西藏。”
王戬,“我确实想过回去,但并非是想回去继承家业。”
“十多年前我被放弃的时候,该牵挂的已经牵挂过,该伤心的也都伤心过了。于我而言,家和父母早没了,早了断绝念想,想要在外安度余生。”
“可笑的是,十五年过去了,他们需要我的时候又想起我,再次为我招来杀身之祸。若真说起来,我只想回去为我这十多年来的遭遇,刺杀也好、冷落也罢,讨要个说法。想当面告诉他们,他们既已抛弃我,就不能随意摆弄我的人生。”
刘婉听了他的话,心中唏嘘不已,生出几分同情来,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他。
她自小生活富足,父亲是万民敬仰的好官,没见过欺压百姓的恶霸,也没见过颠沛流离食不果腹的百姓。见王戬被亲人抛弃,孤苦伶仃地长大,便觉得他十分可怜。
而她总是被教导要锄强扶弱,乐于助人。所以遇见蛮不讲理挥鞭打人的都尉,收钱杀人的魑魅魍魉,她会勇于站出来与之对峙。而如王戬这样的弱者,她会毫不犹豫地施以援手。
她嗫喏了半天,似安抚又似承诺地说道,“如果你想回家,我也可以护送你回去。”
王戬闻言,有几分惊异地看向刘婉。只见她眼神清澈且坚定,他心中一跳,耳畔‘喀拉’一声响,仿佛那潜藏于内心深处的冰山裂开。
他承认,他最开始只想利用她。而她现在甚至不担心为了护送他,可能招致自己的杀身之祸。
王戬抿嘴一笑,“谢谢你!”
刘婉看他这一笑如暖阳和煦,不似平常一般皮笑肉不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王戬,“在我决定回去之前,我还是想先去长安看望我义父。义父当年甘冒巨大的风险救我,又一直暗中保护我,我担心他因我之事遭遇不测。义父对我恩重如山,若我就这样一走了之,我怕今后的日子于心难安。”
刘婉,“嗯,我正好也要去长安。”
王戬,“至于今后该何去何从,再说吧。”
船行的速度逐渐放缓,水面渐次开阔,连河风都混杂着泥沙的气息。大河宽广,河水奔涌,浪沙翻滚。眼前天地一宽,顿时心境开阔,淳朴的中原景象在眼前渐渐展开。
“快上岸了!”刘婉发出一声感慨。
王戬眺望远处人影憧憧的渡口,突然正色道,“你很善良也很好。但要记得,行走江湖别总是把人想得太好,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刘婉眨眨眼,“你是说我把你想得太好了吗?”
王戬一愣,随即眼睛一弯,恢复了惯常的笑容,“我是好人,美人把我想得多好都行。至于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你都要多留个心眼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