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铭颔首,“郎君慧眼,识得宝物。这都是供养人以诚礼佛,将至宝供奉给佛祖。”
王戬,“看这鹿角的成色,非出自辽东寒冷山林不可。我记得传言当年王丞相带兵收复燕国,在燕国大殿内缴获一座鹿角献于陛下。世人相传高约四尺宽约六尺,虽未亲眼目睹,可今日有幸在白虎寺看见这座鹿角,那形容当是也差不了太多。”
竺铭脸色微变。
王戬好似没有察觉,继续道,“相传这等鹿角一般为鲜卑皇室才能享用,我看白虎寺奇珍异宝甚多,有好些珍宝似乎都出自辽东,拓跋鲜卑与慕容鲜卑同为鲜卑族人,想必白虎寺获取这等鲜卑皇室所用之物也非难事。”
那竺铭道人沉声道,“我拓跋鲜卑与慕容鲜卑本属不同氏族,自几百年前西迁以后,与慕容鲜卑早已断了联系,这座鹿角乃平城当地贵族所献,并非来自慕容逆贼。”
王戬觉得此番点到为止,赶紧道歉。“原来如此,恕鄙人冒犯则个。”
然而他话锋一转,又道。“昨日在山下遇见白虎寺与朱雀寺发生冲撞,刘娘子也是想平息纷争,才插手阻止白虎寺,希望贵寺也不要介意。”
竺铎刚才在山上跟竺铭讲了昨日之事,他知晓昨日刘婉出手帮了朱雀寺,他虽心中不满,面上仍然不露声色,“无妨。我清凉山佛教内事,无关外人。”
王戬,“后来我们才了解到,白虎寺与朱雀寺从前关系甚好,后来二寺屡起争执,皆因一则传闻。我看白虎寺的拳法极高妙,并不输朱雀寺的本无神功,既然如此,白虎寺为何执意要朱雀寺交出本无神功?”
竺铭道,“施主难道认为我寺是贪图神功?不知二位想过没,当今四海升平,各族和睦,本无神功能保拓跋一族千秋万代的传言却是大逆不道。若是传入长安,那我拓跋部族和清凉山佛教岂非要遭受灭顶之灾。而朱雀寺明明知晓有这一节,却不愿献出本无神功,其心可诛。汗王一心修道,不愿多管,我寺却不能不知替汗王分忧。”
王戬,“那住持有没有想过,白虎寺这样紧追不放,岂不显得汗王十分在意本无神功?岂不是更摆脱不了想要千秋万代的嫌疑?”
“朱雀寺说过,本无神功需剃度出家,修习本无宗心法方可练,并不限于拓跋族人才能练功,便已是对天下人敞开大门。可为了一则传言,本来和睦的清凉山,反倒闹得不可开交,弄得人尽皆知。住持就不觉得奇怪吗?”
王戬又继续道,“本无神功创立近百年,从前老汗王殿下信奉本无宗,朱雀寺正值炙手可热时这传言尚未有,为何新汗王继位一年以后,本无宗被冷落,即色宗大受信众喜爱,这传言却出现了。”
王戬见住持脸色慕然已变,心知今日目的已达到,上午既已提醒过汗王,便不再多言,“所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住持若跳出其中看,会不会另有感悟。若鄙人有不当之言,还望住持海涵!”
说罢,拉着刘婉起身告辞了。
二人从西峰上下来,刘婉问,“你刚才对竺铭住持说到寺中有许多宝物来自前燕皇室,难道九剑门就藏在白虎寺中?”
王戬摇摇头,“若是昨日,我可能会怀疑白虎寺。但今日所见,我反而不会疑心。”
刘婉,“这又是为何?”
王戬,“依我所见,朱雀白虎二寺之争,似乎并非出于两寺的本意,当是有人故意挑拨。其次,你有见过公然将赃物放在自己家中供外人看的贼人吗?再则,九剑门向来隐秘低调,而白虎寺如此蛮横高调,并不像九剑门的作风。”
刘婉,“那会不会是汗王?”
王戬仍是摇头,“一个热衷于极乐长生的人,更不可能会是九剑门的人。”
夜里,二人与风叔交换了白日所见。
风叔,“瑶光寺周围有汗王的部曲把守,与一般王府无异,其余倒没什么特别之处,但白虎寺有些奇怪。”
“白虎寺异常豪奢,沙门行事嚣张,近来在清凉山一带搞得怨声载道。最近还有欺压良民的事发生,本地郡守对白虎寺所行之事也多有不满,抓过几次白虎寺的人,只不过碍于汗王,每次都把人给放了。”
“那白虎寺却越发不知收敛,有一次竟然公然挑衅官兵,跟新兴郡的氐军大打出手。卑职有些纳闷,这些沙门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难道连住持也不管?所以,卑职暗中观察了白虎寺许久,发现下面的一些僧众专喜欢挑事,有时甚至无事生非,而许多事汗王和住持未必知晓。”
刘婉,“风叔是怀疑他们中藏着一些人,专借白虎寺挑事,可这样做又能得道什么结果呢?欺奴瞒主,又翻不起什么大浪,难道就是为了把白虎寺的名声搞臭?”
三人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王戬沉吟,“说不定最为神秘触手最多的青龙寺可能会解答我们的疑惑。”
接着道,“据说东峰日出乃清凉山一绝,那我们明日凌晨出发上山,借口去看日出。那个时辰正是守夜人最疲乏松懈之时,我们照例兵分两路,我和刘婉走明路上峰去看日出,风叔仍旧走暗路,探探这青龙寺到底有何不妥。”
风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