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闻都纷纷侧目,往那马厩后面望去,阿勒颜更是皱起了眉头,一旁的马场督官也听到了,心中暗骂后面那人,面上踧踖不安地讪笑道:“一定是马虜又犯错被训斥了,有污了大汗清听。”
说完那督官给旁边负责牵马的一个主事使了个眼色,那主事立刻会意,小跑到后面低声吩咐了几句,那边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马场里有许多负责养马的马虜,多半都是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战俘,地位极低,所以被管事的殴打喝骂亦是常事。
但就在那马场督官向阿勒颜解释的时候,姬婴站在旁边似乎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于是她拎着马鞭,抬脚便要往后头走。
那督官见状,忙带着其余几个主事跟了上来,想要阻止她往后面走。却又不敢直接拦她,于是只得一面走一面慌慌张张地说道:“后头腌臜,不是贵人所到之处,请王后留步。”
姬婴没搭理他,仍旧往前走着,阿勒颜和察苏见状,也跟着走了上来。
转过一片低矮的马厩,迎着浓烈的马粪味道,这一行人来到了后排廊房外。
果然见有几个马场管事站在那里,面前还有几个马仆,全都在用力地控制着两个跪坐在地上的女子。
其中一个高鼻深目的女子,腿上正流着血,衣衫褴褛,嘴被一个马仆用布死死捂着,看向那管事的眼神中满是杀气,丝毫没有求饶之意。
姬婴看到这一幕站住了,察苏从后面小跑着追上来,吓了一跳,忙问那管事:“这是怎么回事?”
那管事的回头先看见姬婴,见她穿着名贵的骑装,以为只是哪个来马场玩的宗室王亲家眷,并未十分放在心上。
不想一转眼又瞧见了察苏公主,随后又瞧见她们身后跟着一众内宫官,后面还隐约能看见可汗仪仗,果然不多时又见阿勒颜汗从后面走了过来。
那管事的这才慌了,连忙跪下行礼:“不知大汗在此,莽撞惊驾,请大汗恕罪!”
姬婴看了看地上那两个人,受伤的那个看上去是个北疆人,而她身后那个同样一脸狠厉的却是个中原面孔,姬婴皱了皱眉:“她们是什么人?因何事喝骂?”
那管事的对朝中之事并不熟悉,此刻仍旧不清楚问话这位究竟是谁,又见她当着可汗这样用柔然语询问,少不得低头答道:“都是战俘,一个是北……北突厥来的,一个是中原来的,不服管教,是以稍加训斥。”
听他说出“一个是中原来的,不服管教”这样的话,站在一旁的马场督官眉心一跳,眼前这位王后也是中原来的,地上那个中原战俘正是两年前柔然与中原在漠南一战,从沙场上绑回来的。
也正是因这一场战,让中原陪送了一位和亲公主来,这管事此刻岂不是当着矮人说矮话,这叫王后面上如何过得去?
于是他连忙走上前踹了那管事的一脚:“哪有这样管人的,还不快叫人松手。”
但那几个合力压制的马仆似乎有些惧怕她两个,听督官说要松手,却并不敢真的松开,只是将那受伤女子嘴上的布拿了下来,又稍稍减了几分力气。
察苏在一旁看了,眉间紧蹙,又回头看了一眼阿勒颜,见他面色冰冷,神情中带着些愠色。
“谁叫你们这样对待战俘的?”
在场的督官和管事,以及一众马仆听见阿勒颜汗有些动怒,都慌忙跪了下来,不敢辩解。
这些战俘原本是老可汗从各地凯旋后,叫人将所擒将领,带回可汗庭劝降的,但老可汗没过多久便坠马而逝,后来继位的纳叶钦汗对招降他国将领并无兴趣,遂将所有人打发到马场为虜。
如今阿勒颜汗即位不久,马场的人对这位新汗还不太了解,所以仍旧按照纳叶钦汗在位时的规矩,视这些被俘将领如仇敌,每日肆意驱使苦力,动辄打骂不休。
那督官深深低着头:“是……是先时纳叶钦汗吩咐的,不许给这些人稍好颜色。”
阿勒颜冷哼一声:“纳叶钦汗,你倒恭敬。”
自他即位后,已废黜了纳叶钦的汗位,将他从历代可汗中抹除,朝中只称其为“先长子”,那督官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忙将头低到地上:“下官失言,请大汗降罪!”
姬婴站在一边,见那北疆面孔的女子腿伤似乎有些重,随即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看了看她腿上的伤口,看上去像是被什么木刺划伤,伤口又长又深,流了许多血。
那两个女子见她走上前,都一脸警惕,但见她只是蹲下来看了看,又站起身回到了阿勒颜面前。
“大汗,虐待战俘非大国胸襟,请看我薄面,派人替她医治吧。”
阿勒颜方才听那督官提起中原战俘来,本就十分不快,也担心姬婴因此心中难过,此刻见她神色从容,忙点头道:“先可汗当初是要劝降他国优秀将领,才请了来的,却被先长子这样怠慢折辱,实非我国本意,自然应当弥补。”
随后便下了旨意,革了那名马场督官和一众管事,命人在马场外围收拾出一间房屋来,先让那受伤的北突厥将领就近医治,再定后续安置。
第二日,姬婴一早来找了趟静千,她如今仍在别宫独自居住,单等阿勒颜专为姬婴在宫中修建的道观落成,再请静千搬进去做个观主。
这日静千正在别宫侧殿中打坐练息,听说姬婴来了,忙起身出殿迎她。
姬婴也没跟她多寒暄,开门见山地对她说了昨日马场所见:“咱们这次行李中带的,应该还有些愈合类药材,你随我同去看看她。”
静千听完迟疑半晌,皱眉道:“你虽已是王后了,到底我们是和亲来的,不好跟降将走得太近,容易惹人猜疑。”
姬婴神情严肃:“我同阿勒颜说我只是不忍见死不救,况受伤这位是北突厥人,跟咱们本也没什么瓜葛。”
静千见她已是打定了主意,问道:“我看你不是冲着这北突厥将领去的吧?”
姬婴点点头:“昨日在她身后的那个中原将领,我要去确认一下她的身份。”
静千听了知道她这是深思熟虑过了,遂起身回房,不多时挎了个药篮子出来:“走吧。”
此时阿勒颜坐在后殿书房里,听亲信来报:“禀大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