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陵寺观中厚重绵长的钟声长鸣,顺永帝的一生就在这样一场隆重的厮杀中终结。
三法司数日联审叶赫,叶赫坚持自己的口供,于是朝中关于慎王的丧仪仪制产生了分歧。皇后携恭王在麟德宫与政事堂对弈。
皇后放下叶赫的供词道,“按照三法司审案的章程,人证、物证、口供三者俱在,案情方能成立,无慎王的口供,如何定夺谋反之罪?”
“回娘娘,”池浚道:“慎王殿下在先帝柩前起兵,其时口中高呼“反叛”二字,无异于是谋反之迹了。”
皇后问:“那么依你们三法司说,慎王是入不得皇陵了?”
池浚道:“据大秦律法,当降为庶人,不得葬于皇陵。”
恭王犹豫了下说:“只怕是不妥吧,先帝生前命慎王谪守皇陵,如今你们三法司不让,岂非与先帝之言矛盾?先帝还说,慎王有罪,其子嗣无辜,皇长孙夭折于虞良娣腹中,皇长孙有权入皇陵,即是虞良娣入皇陵,虞良娣是慎王之妾,她入得,慎王如何入不得?妾的丧葬仪制难不成还要越过慎王的去?诸位难道要把皇长孙从虞良娣肚子里刨出来另当别论么?”
在场所有官员顿口无言,恭王虽然算不得振振有词,但他的话,他们一时还真的回驳不了。恭王见状,自觉才思敏捷,瞬间面有得色起来,以前朝中这些大臣们对他不屑一顾,如今呢,不能再轻视他了,等过了登基大典,天下人都要奉他的话为宗旨。
贾旭恒道:“律法……”
“律法?本宫今日就与你们谈谈律法,”皇后不屑于听他的反对之论,打断他的话道:“皇长孙死于南北衙乱刀之下,先帝既说慎王子嗣无辜,无论慎王是否应该被贬为庶人,皇长孙始终都是宗社的皇长孙。南北衙杀害龙裔一案,三法司预备怎么查?查不出具体是谁动的刀子,本宫以为涉案的北衙十卫和南衙两卫的兵将全部都要为皇长孙殉葬,共担谋害龙裔之罪。”
一众官员沉默,皇后端着一杯热茶,容光焕发,眼中再无以前的滞顿,催促问道:“如何?天气湿热,慎王府上下尸首再不下葬,恐有腐烂之虞,拖延不得。”
无人回应,她抿了口茶,放下杯盅,“今日议不出个所以然,那就来日再议,直到议出结果为止。”
皇后的目的是安葬慎王入皇陵,在此事上她和恭王受政事堂和三法司制肘。
政事堂和三法司的部分官员背后听命于燕王和齐王,替代他们在朝中施展权势。当下,北衙禁军和南衙十六卫需要摆脱皇后口中“谋害龙裔”的指控。
“再议”便是多方势力权衡损益,进退之间达成权权交易的过程。朝野上下对此心照不宣。
随后,北衙禁军和南衙十六卫各供出一位兵士,声称是误杀皇长孙的元凶,两名兵士在三法司进行会审时都对罪行供认不讳。
再议时,皇后看了三法司呈递上来的口供,满意的道:“如此,皇长孙也不算无辜枉死,先帝天灵终可得慰藉了。”
三法司和政事堂的一众口舌也改了风向,池浚代众人表明态度,“先帝之言即为天宪,不可违背。慎王殿下当以庶人之身葬于皇陵,以完先帝托付慎王殿下谪守皇陵之愿。请娘娘和恭王殿下准奏。”
皇后听了,神色不悲不喜,看向恭王颔首。恭王见状,摆出了睥睨天下的神气,“那么就遵照礼制,由礼部、宗正寺、将作监承办慎王和皇长孙丧仪!”
话音甫落,众臣躬身道:“臣等领旨。”
池浚请示道:“叶赫身涉慎王谋反一事,按律当判死罪,请娘娘和殿下明察。”
恭王悄悄看向皇后讨主意,皇后下命道:“叶赫有自首认罪的行径,先留着吧,不着急判处。”
皇后同意慎王以庶民身份下葬,代表她暂时承认慎王谋反的罪行。她在此事上妥协,是为了在处置叶赫之事上占据主动,她要留下叶赫这个活口。
在场官员中无人反对,默许这场交易。池浚恭敬俯首,“臣等遵旨。”他膝下的地砖中倒映出另外一人,那人无声一笑后,神色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