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泾阳伯父子称得上是英雄,至死都不肯告饶,两万泾阳兵马也可谓英勇,平康军为此折损了不少兵员。只是世子无辜,臣实感痛心。”
面对这番充满挑衅的话语,齐王面色如旧,平静地笑,“她还活着,就好。”
一夜之间,齐王府血流盈沟,亲生子嗣出世便夭折,如此,齐王口中却只道一人的生死。
不可思议。
池浚沉默着,齐王伸手开始布设棋子,“宗玄的下一步棋呢?”
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池浚也拈棋布局,慷慨道出二字。
齐王指尖微微顿住,附之一笑,“靖王?本王的这位弟弟可不好对付,宗玄要当心了。”
池浚笑道:“多谢殿下叮嘱,臣牢记于心。”
半晌后,齐王放下手中的那枚棋子,看着面前一盘残局笑道:“宗玄以前总让着我,今日终于不再手下留情了。”
池浚笑道:“今日,臣终于可以在殿下面前做一个诚实的人了。”
诚实。
齐王笑着抬眼,“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同他中道相违?为什么他要叛主背盟?明明他秦崇正才是离皇位最近的人,平康军那两万兵马本该听命于他。
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池浚落下最后一子,慷慨道出了一番话。
齐王听后皱眉发笑,“原来如此,难以置信,没想到宗玄是这样的面目。这么说,本王的哥哥弟弟,他们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了?”
池浚笑问:“殿下会为手足感到痛心么?”
齐王摇头,朗声笑着否认,“痛心?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本王也许会为大秦感到痛心吧。”
池浚颔首:“如若臣与殿下同根同族,堪居王位者,唯齐王耳。”
某种程度上,他敬服他。他骨子里有君王冷漠无情,自私不屑的特质。
狱吏再次步入狱室,提醒两人道:“殿下、大人,时辰到了。”
齐王依言举起案上金樽,饮鸩而笑,“那是来世的后话了。”
狱室中只余他一人时,光影下的尘屑开始纷乱飘落,他沐在其中阖眼,梦见了那日。
从德妃娘娘殿中出来,她垂着眼,拘谨站在廊下,等他开口说话。
他内心突如其来一阵紧张,不知要说什么,转身走了,她若是留在原地,他就放过她,他想,她不明白,跟他走的前路意味着什么。
他一路走,能察觉到有人在张望她的背影,走进一条甬道,他驻足回身,她人在墙影里站着,裙袂落在了金灿灿的光里。
柔光似水,逐渐将她淹没,她浑身肌骨透明,美好的不真实。
他不想放过她了,也许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不能违背他的决定,只能选择迁就他。
也许她永远都不可能爱上她,他不在乎了,只要他足够爱她。
他解释不清自己的动机,他也并不想探究。也许是前世的业力在翻涌,也许前世,她是一只鸟儿,他是供她栖身的一根树枝。
这一世重复了上一世的结局,树枝不堪疾风骤雨的摧残,骤然崩断。
他的下场是零落为泥,只要她飞走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