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雁安院戚瑶故意走在后方,离闻诩大约有四五步的距离。
闻诩一个人也能演一出独角戏,自己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他狐疑回头却见戚瑶落下老大一截。看着戚瑶迈着小碎步慢慢悠悠,他拍了拍后脑勺觉得自己没有君子之风,不应该走这么快。
见他停下,戚瑶也跟着停下。
“照你这速度,等到了荟萃楼都日落西山了。”闻诩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依旧老老实实留在原地等她。
戚瑶抿了抿嘴,加快步伐往前走。
没多久闻诩就见到走得飞快的小表妹捂着心口停下,身形也跟着晃了晃。
几乎是瞬息间,闻诩觉得自己连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今日她若是晕在这里,他不得被祖母逐出家门!
闻诩谄媚地扶着戚瑶,好言好语道:“反正我也不急,瑶瑶慢些。”
被挤到一侧的竹月心跟着一紧,刚想说到前面亭子歇歇就收到戚瑶递来的眼神。
戚瑶任由闻诩扶着小臂,她拿帕子挡住右半边脸,冲着竹月笑了笑。
她当然是装的。
接下来不管戚瑶走多慢,闻诩都格外的有耐心,半句不是都不说。
快到门口时二人恰好遇到外出归来的闻谵。
侯府人丁并不算兴旺,因此还并未正式分家。大房也就是如今的顺宁侯爷,顺宁侯爷仅有闻诩一个独子。二房的闻二爷是顺宁侯爷的嫡亲弟弟,膝下有二子。
闻谵是二房庶长子,关于他的传闻戚瑶早已打探的一清二楚。
他生母本是闻二爷通房丫鬟,当年隐藏了孕事想偷偷把孩子生下,等侯府众人发现的时候已近临盆。又加上当时闻二爷即将大婚,不宜将此事闹大,这对母子只能送到庄子上。直到闻谵八岁那年生母去世,由闻老夫人做主才将他接回。
那时纵然闻二夫人不满,可上有闻老夫人镇压,她哪敢苛待这个便宜儿子。
这么多年闻谵虽不受宠,但也算是平平安安长大。
如今的闻谵待人温和,又是一群晚辈中的大哥,也渐渐受到侯府重视。
“二弟和瑶瑶要外出吗?”
闻谵的声音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很符合,温润如玉,谦和有礼。
戚瑶不动声色地同闻诩拉开距离,冲着闻谵颔首。
并未察觉戚瑶刻意疏远的闻诩咧着嘴笑,仿佛这两日将侯府搅得鸡飞狗跳的不是他,“她约了赵姑娘,我去送送。”
闻谵想了半天才模糊想起一道身影,他笑了笑想让路让他们先走。
平日里戚瑶很少遇见闻谵,一月里最多遇到两三次,其中大部分都是在雁安院。今日好不容易偶遇,身旁却跟了闻诩这个倒霉蛋,戚瑶悄悄攥紧了拳头。
“谵表哥……”
戚瑶企图讲些什么拖延时间多待会,刚张口就被闻诩打断。
“那我们先走了,若是送迟了祖母又要骂我。”闻诩说到最后语气里尽是委屈,想他堂堂顺宁侯府世子爷,本该意气风发招摇过市,现在却因婚事活得像只夹着尾巴的流浪犬。
说完闻诩意识到刚刚自己打断了戚瑶,回头看向戚瑶,“瑶瑶刚刚说什么?”
经他这么一闹,戚瑶再说些什么就显得意图过于明显。
闻谵也朝她看了过来。
戚瑶微垂着眸子,摇头道:“玉书姐姐最是守时,我们赶紧走吧。”
与人相约若是迟了确实失礼,闻谵叮嘱闻诩:“莫要冒冒失失的,照顾好瑶瑶。”
身为长兄,闻谵唠叨能力一点都不输给那些嬷嬷,闻诩每次听到都觉得像是在他耳边念咒,他拉起戚瑶的衣袖往外走,同时敷衍回应:“我知道,我知道。”
看着闻诩毛毛躁躁的,闻谵皱了皱眉,却并未再多说。
说得好听些他是长兄,可毕竟闻诩是未来顺宁侯府的真正主子,他若是管得宽了难免惹人厌烦。
提前备好的马车在侯府门口等候着。
闻诩将戚瑶扶上马车后看了看四周,最终也抬腿上了马车。
马车内,戚瑶刚刚坐稳,就看到闻诩掀开帘子钻进来。
竹月跪坐在软垫上正在给戚瑶准备茶水,见到闻诩进来笑着问他:“世子爷可要来杯热茶?”
戚瑶正在整理衣袖的动作一滞,闻诩何时同她的丫鬟如此相熟了?
“来一杯。”
话音落下时他刚好坐在戚瑶右手边。
戚瑶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朝左边挪了挪。
马车内准备的茶水温度都恰到好处,免得马车颠簸间烫到人。竹月拿出两盏冰裂纹茶杯,先斟满一杯茶水递给闻诩。
闻诩接过后转手递给戚瑶。
对他稍微有些不满的戚瑶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瞬间觉得堵在心口的气散开了。
行吧,看在这杯借花献佛的茶水上,不同他一般见识。
而闻诩接过第二杯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靠在车厢上闭目假寐,“我歇会,待会到了再喊我。”
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戚瑶点了点头。
侯府去荟萃楼的路并不颠簸,可闻诩换了无数个姿势,仍觉得难以入睡,干脆睁开眼,就这么吊儿郎当地歪在那里。
戚瑶抬眸看了眼他,随即继续翻看书籍。
下一刻,她眼前一花,手中的书籍被人夺走。
“马车颠簸,看书多费眼。”说完闻诩将书籍丢给竹月。
竹月心疼地捡起来,又不敢指责他。
闻诩全然不知自己随手一丢的是名家孤本,他神神叨叨地靠近戚瑶,“你知道大哥为何这个时辰不在书院吗?”
戚瑶看向他,从那双黢黑眸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为何?”
闻谵只比闻诩大半岁,两人本该都在呈山书院读书,但闻诩两次参加科举都不顺利,因此开始耍混不愿意去书院。反观闻谵,他虽落榜两次,却从未气馁,为了不浪费时间经常住在书院。
今日见到闻谵的时候戚瑶也想问,可被闻诩打了个茬,她就没继续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