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便到出府踏青那日。
侯府的马车辰时准时出发，戚瑶早到两刻钟，躲在柱子后打呵欠。
闻诩是第二个来的，他看到戚瑶就冲她招手。
“表妹！”
戚瑶翻了个白眼，转身忽视他。
那夜她和闻诩也算是“坦诚相见”，继续在闻诩面前装傻充愣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她怎么高兴怎么来。
被戚瑶忽视闻诩笑意不减，他几步跑到戚瑶面前，嬉皮笑脸着，“那日送的花表妹喜欢吗？若是喜欢，就莫要再气。”
那晚他也被戚瑶气得够呛，回去浅浅反思了下，意识到自己故意吓人确实不地道。但他知错能改，第二日就送了整个暖房最好看的粉牡丹给戚瑶。
戚瑶皱眉，往旁边挪了半步，“表哥若是能离我远些，我更喜欢。”
朝阳从敞开的大门斜照檐下，戚瑶站在温暖的光线中，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带着暖意，只是她此刻半垂着眼睑，面带愠色。
闻诩无措地望着她，随后想到那夜戚瑶的话，猜到她的顾及，坚定道：“我发誓，那晚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最顾及祖母那边，若是替她隐瞒下，他也算是将功赎罪吧。
哪知他刚说完，眼前姑娘瞪圆了眼睛，气极了。
戚瑶握紧拳头，忍住没给闻诩一拳。那晚若不是他途中捣乱，常松也闯不进小筑，反倒是把她吓得整宿做噩梦。
现在她一出门，瞧见那颗梧桐树就心烦。
“近日被禁足，我那晚哪都没去，老老实实待在我澜鹤居中。”闻诩边说边看她的脸色。
戚瑶深呼吸一口气，算了，不同他一般见识。
好在闻谵及时出现，戚瑶借着问好的时机甩开闻诩。
戚瑶朝闻谵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二夫人和闻谨，她知道二夫人素来不喜欢闻谵，还以为二夫人领着闻谨去了雁安院。
约莫又等了一刻钟，侯夫人扶着闻老夫人缓缓而来。
从侯府到玉山乘坐马车要一个时辰，担心回来的时候太晚不好赶路，侯夫人决定带着他们在玉山寺住一晚再回来。
马车朝城外驶去时，戚瑶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闻老夫人。
侯夫人坐在戚瑶对面，她取出提前备好的点心放在矮桌上，“你二舅母娘家有事，天不亮就带着你谨表哥回了李家。来，尝尝这些点心，都是我一早吩咐厨房新做的。”
说完她取了块马蹄糕递给闻老夫人。
闻老夫人摆了摆手，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你们吃吧，我再歇会儿。”
…
靠近玉山时车帘遇风晃动，从被风掀起的小缝隙里，戚瑶看到层峦叠嶂间一抹抹的粉色。
她回头看了眼，闻老夫人和侯夫人都在闭目假寐。
就在她想继续从飘忽不定的缝隙中窥看那抹春色时，一枝辛夷花穿过车帘，“啪嗒”一声落在戚瑶脚前。孩童手臂般长的花枝上辛夷花朵朵绽放，随着马车的颠簸，粉嫩嫩的花朵颤巍巍地晃动着。
倘若不是这粉色让她想起前日的牡丹，倘若不是侯夫人还在她身旁坐着，戚瑶都想夸闻诩一声。
车厢外马蹄声紧紧跟随着，戚瑶无奈捡起花枝。
“谢谢表哥。”
隔着车厢闻诩的声音有些低闷：“你喜欢就行。”
侯夫人早在花枝扔进马车时就睁开了眼，她面上带着浅笑，看着戚瑶怀中的辛夷花，感慨道：“这混小子总算知道要给姑娘赠花，而不是丢小虫子。前日暖房的粉牡丹，也遭了他的摧残。”
其实侯府发生了什么，侯夫人心中清楚，她没责罚闻诩是担心戚瑶会多想、会担忧。
再者，闻诩打小就顽劣，她生怕戚瑶会被欺负，见他们和和睦睦的自己丢失几多喜爱的花也无碍。
戚瑶心中一跳，侯夫人并未点明，她若是解释也显得刻意。
“不过，今年辛夷花开得倒是比往年艳些。”
往年戚瑶并未来过玉山，也不曾见过这里的辛夷花，侯夫人将话题移开她便懂了刚刚那番话并不是怪罪她的意思，笑着附和：“单着一枝就格外好看，也不知山上是何等风景。”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玉山寺不仅风景好，寺里用辛夷花做的食物也是一绝。”
玉山寺在山林花间建了几座错落分布的小院，每年辛夷花期到的时候，来往游客众多小院需要提前预约，这次还是侯夫人托人才定下一座小院。
小院分布在后山，要从玉山寺中穿过，再走上一刻钟才能到。
马车在寺前停稳，戚瑶下了马车。
玉山寺建立百余年，寺门建的庄严大气，门前是用青石板铺成的台阶。有名小沙弥站在台阶上，瞧见他们后不急不躁地下了台阶，冲着众人施礼，“小僧见过诸位施主。”
闻老夫人同他回礼，“小师父客气了。”
一行人带的东西并不少，闻老夫人又同小沙弥道：“有劳小师父领着他们先去小院安顿，我且去拜拜佛祖。”
闻谵和闻诩去送东西，戚瑶自然跟着老夫人去拜佛。
拜过佛祖后，闻老夫人她们要去见方丈，戚瑶留在殿前的许愿池旁等候。
许愿池水并不深，约莫能到脚踝，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睡莲叶，水底密密麻麻布满铜钱。池中有一只乌龟慢悠悠地爬来爬去，龟壳上落了一枚铜钱，格外滑稽。
竹星掏出一枚铜钱递给戚瑶，“姑娘要许愿吗？”
戚瑶本不想，可瞧着那只乌龟滑稽模样，心动道：“我试试。”
这次进山戚瑶只带了竹星，和竹月相比竹星性格更稳重，有事发生也好随机应变。
戚瑶捏着那枚铜钱，瞄准了许愿池最中央的碗抛了出去。铜钱入水溅起水花，平静的池面泛起涟漪，那只乌龟受到惊吓咻的一下缩起四肢藏起来。
入水后的铜钱飘荡摇晃，擦着碗沿沉入水底。
竹星“呀”了一声，又掏出一枚铜钱，“姑娘再试试。”
戚瑶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摇了摇头。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