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闻诩对未来的安排里,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过戚瑶会回汝阳。
戚家就剩她一人。
西京有祖母,有母亲,还有他。
守在门前的丫鬟疑惑地看了眼,那只掀着门帘的手在颤抖,关节处因用力而泛着白。
丫鬟连忙往后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离远些安全。
待退到安全距离,丫鬟声音发抖,道:“世子爷。”
门口的动静引起屋内人的关注,戚瑶回头视线直直撞进那双深晦墨眸。他眸眼底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移开视线却注意到他微乱的头发,像是一路跑来的。
闻诩就这么站在门口,他盯着屋内垂着脑袋的戚瑶,想问却说不出话。
闻老夫人问他:“诩儿,你站在门口作甚?”
“我……突然想起有事,下次再来看望祖母。”
说完他匆匆离开。
闻老夫人刚和戚瑶确定好回汝阳的时间,此刻心里正欢喜,冲着闻诩背影摇头道:“这孩子,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戚瑶的笑有些勉强,幸好没被闻老夫人发现异常。
为避免遇到闻诩,戚瑶又多待了一刻钟,直到闻老夫人面露倦意,她才告退。
这几日天越来越暖,侯府花园里的花也开得越来越多,就连池塘旁边的那颗老梨树都开满雪白花瓣。
太阳西斜,暖黄色的颜色洒在梨树枝头。
竹月目不暇接地望着满园春色,没意识到身前的戚瑶已停下脚步,半边身子都撞到了戚瑶背上。她惊呼一声,着急扶着戚瑶。
“姑娘!”
戚瑶一动不动地看着侧前方的梨树。
竹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原本站在梨树下的闻诩抬步走来,他沉着脸,不似往日那般面上总是带着笑意,一看就是她们惹不起的模样。
竹月皱眉,挡在戚瑶面前。
脚步声逼近,一声一声仿佛踩在竹月心上,使她心间惧意越发浓烈。
“让开。”
隔着竹月,闻诩只能看到戚瑶半张脸。她长得好看,肤若凝脂仿佛吹弹得破,记得她笑起来时右边嘴角有个若隐若现的梨涡,不是很明显,却极为可爱。
如今她绷着一张小脸,甚至不愿抬头看他。
闻诩哂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软糯糯地喊他“诩表哥”,而是看到他就跑。此时想想,或许她早就厌了自己,偏生自己还毫无察觉,将自己觉得的“好”强加给她。
哪怕自己也怕得要命,竹月仍旧像个护崽的母鸡,坚定不移地挡在戚瑶身前。
闻诩声音更冷,他将视线移到竹月煞白的脸上,一字一顿道:“我说让开。”
戚瑶也不是爱逃避的性格,既然她决定回汝阳,不管闻诩待她是何种心思,她都准备将话说清楚。
她抬手拉了拉竹月挡在面前的胳膊:“你先回去。”
“奴婢不走。”竹月不赞同的摇头。
世子爷这个样子,想要把她们吞了,她必须要在这里保护好姑娘。
眼看着闻诩耐心尽失,戚瑶声音不免有些急,“回去!”
竹月咬着唇往后退了几步,并没有率先离开,而是站在她认为能最快冲上去的位置。
闻诩并未计较,他往前一步,看着离自己不过半臂远的人,“还回来吗?”
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馨香。
下一刻,香气随着风一起飘远。
戚瑶拉开两人距离,郑重地朝着闻诩行了个礼,“这些年有劳世子爷的照顾,戚瑶会永远记得侯府的恩情。”
那双眸子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看毫无关系的路人。
闻诩怀中抱着的锦盒硌得难受,想将东西交给她,却被她淡漠疏远的神情给无声地挡在原地。
他苦涩开口,话里带着挽留:“若是我最近的唐突让你觉得不适,我向你道歉。若你还是不想见到我,我可以去边关。”
他不想戚瑶离开侯府。
在侯府还有祖母和母亲疼她,回了汝阳,她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刚刚他想了很久,总是有种人是被他逼走的感觉。
那晚是他逾越了。
听到这番话,戚瑶终于抬眼看向他,“我想回汝阳,不是因为任何人,也请世子爷莫要做出令戚瑶难堪之事。”
这人还是这样,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为了她好。
他是顺宁侯府世子爷,是侯爷舅父独子。
倘若去边关去了什么意外,那旁人会如何看待她?她又该如何同外祖母还有舅母交代。
还有他夜闯清荷小筑一事。
此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不会觉得他们是兄妹情深,只会觉得她心机叵测妄图勾引闻诩,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是身份差距的沟壑。
就像陈明娴一样明明是被害者,却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世道本就不公,闻诩偏要将她推至风口浪尖。
闻诩被戚瑶话刺得难受,他将锦盒硬塞到戚瑶怀中,语气低沉:“抱歉,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从始至终都将你看做自家人,所以并没有想没那么多。东西你收下吧,日后我会尽量避免在你面前出现。”
戚瑶闪身避开,锦盒从闻诩手中一滑落摔到地上。
锦盒并未上锁,一个青玉制成的九连环从锦盒内翻出,落到地上碎的彻底。
玉碎的声音格外清脆,戚瑶并未往地上看,她冷声同闻诩划清界限:“我不是世子爷养的阿猫阿狗,更不是随时都能给世子爷解闷的物件,望世子爷自重,莫要再有夜闯小筑令人误解的举止。”
闻诩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玉,愣在原地。
就这么讨厌他吗?
等闻诩回过神,四周哪还有戚瑶的影子。
他难受得蹲下身子,将地上的碎玉小心翼翼地装回锦盒内,装着装着竟有些委屈。
刚刚她说得不对。
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