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亮起第一缕曦光时,甲板上脚步声渐起。
戚瑶平躺在榻上,双目失神望着某一处。她不知昨夜闻诩闹什么失心疯,但二十余日就能达到汝阳,不能出乱子。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不知过了多久,竹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姑娘,该起了。”
戚瑶闭上眼,缓了几息才撑着身子坐起来,“进来吧。”
昨夜难眠,她头有些昏沉。为了不让闻老夫人担忧,只能强忍着不适先陪她老人家用完早膳再说。
竹月端了盆温水进来,匆匆放下木盆后想要扶着戚瑶下榻。
戚瑶借着竹月的力坐在梳妆台前,抬眸望见镜中的自己,面色煞白,眼下一片暗色,一副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孱弱模样。
竹月担忧,拿起木梳后道:“姑娘若是身子不适,不如让奴婢去老夫人说一声,待到午膳姑娘再去陪老夫人用膳。”
戚瑶摇头,“多敷些珠粉。待会去了,不准胡说。”
竹月面带犹豫,“昨晚……”
在侯府的时候竹月同闻诩接触并不多,在竹月眼里,世子爷虽然是混了些,可待姑娘一向很好。昨晚世子爷却不知为何失控,她在外间被文言所困时脑子都成了浆糊。
姑娘不准她声张,不准她让老夫人知晓。此行姜嬷嬷和竹星都未跟来,她想找人商量都寻不到人。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戚瑶声音带着冷意,她取出一支珠钗递给竹月,示意竹月快些替她绾发。
竹月从镜中同戚瑶对视,将口中的话咽下,默默接过珠钗。
她懂了姑娘的意思,眼下确实不宜生事端。
待戚瑶梳妆完后,已过去两刻钟。
起身前戚瑶再度看了眼镜中模样,眼下青色以珠粉覆盖,面颊扫了薄薄一层胭脂,虽然眸中疲惫驱散不开,但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走吧。”
阳光照在甲板上,刺眼的光亮让戚瑶双眼更加酸涩,她站在门前眨了眨眼,适应后才继续往外走。
江风拂去心底沉闷,戚瑶扶着栏杆下了楼梯,走到老夫人房前恰好遇到嬷嬷从里走出。
嬷嬷面带倦意,将手指放到唇前,又指了指不远处示意戚瑶过去。
“老夫人精神不大好,刚又歇下了。”
“晕船的药外祖母有服下吗?”
嬷嬷笑着安慰她:“一早就吃了药,只是老夫人许久未曾出过远门,缓个两日就好了,姑娘也先回去歇着吧。”
等嬷嬷离开,戚瑶才往楼上走。
就在她刚迈上楼梯,不远处的房门忽地被打开,一张带笑的脸映入眼帘。
压下心底不悦,戚瑶提着裙摆脚步加快。
闻诩两三步追上她,“表妹!”
此时戚瑶已经走到二楼,戒备地看着楼梯之下的人。
闻诩笑意浅淡,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强势,此时的他一点都不像往常那个不着调的纨绔表哥。
戚瑶被他看得浑身不适,昨晚被强制困在他怀中的窒息感浮现。这两年闻诩在她眼中不过就是个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犬的纨绔,何时见过他露出这样的情绪与姿态。
若他真是个没脑子的纨绔,戚瑶有把握全身而退。
可她早猜到他并非如众人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两人楼上楼下对峙着,竹月顶着威迫站在戚瑶身前,一副“想拿捏我家姑娘先从我身上跨过去”的坚定神情。
被这一主一仆视死如归地看着,闻诩有些无奈,他知道是自己昨晚又冒失了。但他不后悔,总要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所求的为何物。
昨晚他一宿未眠,脑中全是戚瑶。
她看似柔弱,实则浑身带刺将自己团团围住,若是手段过硬只会逼得她远离自己,只能徐徐图之。
想到这里,闻诩神情越发柔和,“后日会到达商县,船只会停留两个时辰,表妹若是有什么东西需要下船买就来找我。”
“不劳烦世子。”
戚瑶冷声说完便转身离开,毫无留恋。
她就算是需要买东西,也不会去找闻诩。
直到戚瑶将门关上,闻诩才回过神,他笑意不减眼底皆是无奈。早知道她这么抗拒,他昨晚就含蓄些了。
闻老夫人精神不振,戚瑶下午在她房中待了半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自己屋内。
翌日清晨闻老夫人精神恢复,派人喊戚瑶一同用早膳。
戚瑶到的时候瞧见闻诩,他就坐在正对房门的地方,戚瑶瞧见他的瞬间连步伐都变得僵硬。
忽视那道如炬目光,戚瑶同老夫人行礼后坐下。
“外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闻老夫人正在亲自为他们盛粥,“好多了。”
在船上一连多日喝鱼粥,就算鱼粥再鲜美也有些腻口,所以今早老夫人只让备了白粥和几碟清淡小炒。
将粥放到戚瑶面前后,老夫人想起昨晚那碟酱菜,问一旁候着的嬷嬷:“酱菜可还有?”
“有,奴婢这就去端点过来。”
闻诩问:“祖母,什么酱菜?”
老夫人同他解释:“是你大嫂做的,这两日我胃口不佳,昨晚尝了些连晚饭都多吃了几口。”
提起陈明娴老夫人面上的笑更深了,当初这桩亲事闹得府上不愉快,她虽然听戚瑶说过陈明娴好相处,可没有接触过总觉得亏欠闻谵。但经这几日的接触,老夫人觉得那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视线扫到闻诩时,老夫人脸上的笑淡了下来。
几个孙子里她最疼的就是闻诩,也是闻诩最让她头疼,尤其是关于亲事。自打前阵子退了那桩亲事,往后再议亲恐怕是更难成事。
闻老夫人越想越觉得没有胃口,她放下汤匙,忧心忡忡地望着闻诩。
许是被逼婚逼出来的第六感,闻诩只觉得大事不妙,还没找到借口紧急溜走,就听到闻老夫人边叹气边道:“如今你大哥也成了家,待我们回到西京也该替你议亲了,这次看你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