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北物资匮乏。
我的吃穿用度,较之从前,差了许多。
我不甚在意,能活着,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嬷嬷却是心疼我,利用手中有限的食材,变着法子给我做好吃的。
今天中午吃的是荠菜馄饨。
荠菜是岭北的一种野菜,据说一到春天,岭北漫山遍野都是这种野菜。
嬷嬷特意找人挖了些,给我包了鲜美的馄饨。
竟是意外的好吃。
荠菜有一种特殊的清香,较之寻常的青菜,更加清爽,口感也更丰富。
我很喜欢。
吃完馄饨,听嬷嬷说厨房还有剩下的荠菜,一时兴起,便让人将荠菜拿来。
我想看看好吃的荠菜,长什么样子。
厨房拿了几根荠菜过来,听说我没见过荠菜,还特意挑了一根带花的一起拿过来。
我接过荠菜,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屏退了所有人。
然后,缓缓从头上拔下秦菅昨晚刚送我的乌木簪。
簪身上雕刻着我不认识的小花,与我手中的荠菜花,一模一样。
我攥紧了手中的乌木簪,恨不能将它嵌入我的掌心,我的骨血之中。
我只想它消失不见。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
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
我松开攥得发疼的手,乌木簪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
我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簪身的那朵荠菜花上。
秦菅的雕工不是很好,却看得出来,雕得很用心。
小小的荠菜花,栩栩如生,我仿佛看到它在风中摇曳的样子。
就像绿荠,寻常,却生机勃勃,且百折不弯。
我的心微微疼了起来。
那不是一种尖锐的疼痛,而是缓缓的钝痛。
我觉得,这种疼痛或许会伴随我一生。
我拿起乌木簪,缓缓地重新插上发髻。
我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我在笑,但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春天的午后。
我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