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鸢想起来了,上回她夜闯梅花坞的大宅子,周砚便用萧声控制过毒虫,“你把毒虫招来,是要做什么?”
“回去吧,你今晚也累了。”周砚没有回答,神色越来越痛苦,勉强笑了笑便将玉箫抵在唇边,“你再不走,一会可来不及了。”
上次的可怕记忆历历在目,白鸢忙站起身,扔下一句“保重”便一溜烟出了屋子。
季夜和小满在一旁忙乎。季夜把药材逐样取出,仔细甄别每种药材的分量,“龙须十克,太岁一钱,独角一钱,钩吻三克,凤髓五克……”
小满一边加炭升火,一边发愁,“小王爷的毒每次一发作,便要静养好些天,稍有些风吹草动都能要了他的命,偏偏在这要紧关头发作,要是周炀的人明天找过来,可怎么办啊?老天爷还让不让人活了?”
季夜被他说得心烦,“你主子怎么看都不像个短命的,没那么容易死,赶紧烧你的水,熬过今晚再想办法。”
周砚轻叹一声,放下玉箫,强忍痛苦缓缓解开腰带,将上半身的衣物脱下,露出精悍的胸腹,即将到来的可怖场景,他并不希望白鸢看到。可当他刚拿起玉箫,一抬头,赫然发现刚才已离开的白鸢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正站在自己跟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周砚吓得手一抖,玉箫都掉了,胡乱抓过长衫挡住自己的胸部,“你、你要干嘛?”
白鸢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周砚,你不会死吧?”
那关切的神色,让周砚心头涌入一丝暖意,可自己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又让他感到赧然,强作镇定道:“放心,不会的。”
白鸢搓搓手,又道:“要不……咱们先简单成个亲?”
周砚:……
原来是惦记着他的银子,没良心的家伙!周砚的脸一黑,一把扔掉长衫,横过玉箫便吹。
白鸢吓得跳起,不敢再多说,脚底抹油般溜了,在门外扔下一句“周砚,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箫声悠悠响起,响彻整个小寺庙。随着箫声渐响,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极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些恶心的毒虫又来了,想起梅花坞那晚见到的毒蜘蛛毒蝎子,白鸢顿时寒毛竖起,跃上墙头飞快出了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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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发亮,小满早已熬不住,趴在榻边睡着了。季夜看了一眼在榻上沉沉昏睡过去的周砚,揉揉额头,顶着两个黑眼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正蹲在门口打盹的何壮听到动静,忙起身喊了声公子。季夜伸了个懒腰,随即咦地一声,指指地上的一个大麻袋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不是东西,是人。”
“人?什么、什么人?”
何壮耸耸肩,“小的也不知,昨儿半夜白姑娘不知从哪儿弄回来的,吩咐小的看着他,还说让你们一完事便收拾东西,天一亮便出城。”
季夜的心一跳,示意何壮解开麻袋,里头果然蜷缩着一个人,是个六十来岁的糟老头子,待
季夜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何壮一把将他扶住。
“这、这是黔安府允陈孝。”
何壮呀的一声,大为惊讶,“白姑娘也太利害了,可她把陈孝弄来干嘛啊?”
季夜倒是大概猜出白鸢的用意,顾不上解释,转身回房里把小满叫醒,吩咐他赶紧收拾。
半个时辰后,府允陈孝被季夜和何壮一左一右夹着坐在马车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昨晚衙署里乱成一片,他一边指挥人救火,一边命人请大夫救临川王世子,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抽空上了趟茅厕,才出来后脑勺便吃了一棍。再醒过来时,已被人架上马车了。旁边两个男子虽然穿着衙署侍卫的服饰,但显然不是衙署的人。
“尔等何人?好大的胆子,劫持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啪!话音未落,陈孝脸上便被狠狠揍了一拳。
季夜甩甩手,恶狠狠地警告他,“既然知道我们胆子大,就乖乖听话,横竖也是死罪,我不介意把你这个命官杀了垫背!”
可怜陈府允活了六十年,没遭过这种罪,吓得顿时闭了嘴,缩着肩膀两手抓紧车辕,须臾悄悄往后面瞥了一眼,车厢的帘子都垂着,遮得严严实实,不知里头有何乾坤。
待马车隆隆驶了一段,他才哆嗦着道:“两、两位兄台,府中小妾前两日刚替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还没来得及回去看上一眼,还请两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必有重酬,今日之事绝不追究。”
季夜长臂一勾搭住他的肩,嘿嘿笑了两声,“哟,看不出来啊,陈府允老当益壮啊!你别怕,我们只是想出城而已。你若不想丢了小命,一会好好配合,我们要是出不了城,那你可惨了,你陪着我们一起死了,不但见不到刚出生的儿子——虽然不一定是你的,还会担上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最后一句话让陈孝唬了一跳,顾不上反驳那一定是他亲生儿子,胆战心惊问道:“什、什么畏罪潜逃?我可是被你们夹持的,何罪之有?”
“天真,也不想想,衙署那么多侍卫守着,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好好一个临川王世子却在衙署里被人一箭端了,没个内鬼里应外合如何成事?衙署的人很快会发现,周炀一死,府允大人就失踪了,你觉得皇后和临川王会怎么想?”季夜拍了拍他苦瓜一般的脸,哀叹一声,“这可是连坐的死罪,啧啧,你那刚出生的儿子,怕是连满月都活不过了,不过还好,有陈府一大宅子的人陪着他上路……”
陈孝绷不住了,呜呜哭了出声,“我可怜的儿啊……爹爹连你一面都见不到了……”
季夜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哭别哭,这不还没死呢,还是有机会的。只要一会你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