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夜噎了一下,又道:“这幻术如此利害,等我们到了镐京见到皇后和苏止,白姑娘将这幻术再施展一次,那阿砚就可以报仇了。”
“那可不成。这幻术其实是传音入密之术加以改良,对方听到我的指令,会短暂地陷入幻觉之中,误以为自己还在做着刚才的事,数息之后就会清醒过来。且施术的对像需得是无武功根基,意志薄弱之人。”
季夜听了很是遗憾,又道:“白姑娘你不妨向我施术,让我试试中了这幻术是何感觉。”
白鸢却说不行,这幻术只能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才能凑效。
季夜大感佩服,此时再无怀疑,白鸢就是云宫圣女东方月。难怪周砚那小子提出要她一起去镐京,这一路有她在,如有神仙护航,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一路往北,天快黑时来到一小镇,此处仍属大昭地界,季夜找了镇上最好的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安顿好后,又让小二送了一席酒菜到房里。
席间,三人边吃边聊,其实主要是季夜和周砚在聊。
“明晚可歇在韶阳,后日抵达林畔,这两个镇仍属大昭,但出了林畔再往北就离开大昭了,此后几日可要餐风露宿了。”季夜指着舆图上的一个个城镇,向周砚说道:“约半个月后,可抵达黔安,你让我打听的事,我已和何壮约好下月初七在黔安见面,他会告诉我们的。”
他说着,下意识看了白鸢一眼,毕竟周砚让他打听的,正是白鸢的事。却见白鸢丝毫不关心他们谈论的话,浅尝一口酒后皱着眉头道:“这是什么酒?泔水似的,换一壶。”
一旁伺候的小满用目光询问周砚,周砚微微颔首,“去,叫店家送两壶最好的酒进来。”
店家很快亲自将酒送来,说是十年的新丰酒。
周砚亲自替白鸢和季夜斟了一杯,“我敬两位一杯,这一路辛苦了。”
季夜仰头饮尽,连说好酒。
白鸢尝了一口,仍是皱了皱眉,“奸商,哪有十年?顶多五年。”
周砚笑着道:“偏乡僻壤,有五年的新丰酒,已是不错。”
白鸢也不再计较,把酒喝了又道:“刚才那店家,华盖带黑,面有滞气,不出两日定有暴疾。”
季夜诧异道:“刚才不过冲冲一面,白姑娘竟能看得出来?那……既然如此,你刚才怎么不告诉他?”
白鸢道:“又死不了。他若是诚实做生意,我自会替他化解。观他面相,耳小眉斜、睛如鼠目,乃奸猾之相,平时没少做短斤缺两以次充好的事,多行不义自取其祸,得此暴疾是上天惩罚他。”
季夜听罢来了兴趣,“白姑娘,不如你也替我看个相吧。”
白鸢仰头,缓缓将杯中的酒咽下,仔细打量他几眼,“命宫如镜,山根平整,年寿高隆,是个福寿双齐之人。”
这可是极好的评语,季夜心中欢喜,又问:“那财运呢?活得久,也得财帛丰盈日子才滋润。”
“一官成十年之贵,一府就十载之富。(注)”
季夜虽听不明白,但听着像是好话,“此话何解?”
“五官之中,只要有一官长得好,即可享受十年的富贵。”
“哦?那我五官之中,哪一官长得好?亲朋好友都说我鼻子长得好。”
白鸢又道:“何止鼻子,你五官俱佳,可富贵一生。不但如此,你若行事端正,会有泼天的富贵从天而绛。”
季夜瞪大双眼,有点不敢相信,季家虽是世家,但一向源清流洁,只靠俸禄和祖上传下的田产过日子,吃穿不愁,却算不上大富大贵,何况他在家中排行第三,上有两个哥哥,家产就算有富余,也轮不到他,更谈何泼天富贵,“我还有这等好事?前提是我要行事端正……此话又是何意?”
“世人对面相命数之说常有误解,以为只要面相好,即便无所作为也能一生无忧,其实并非如此。长相和面相是两回事,人的长相是天生的,而面相却是后天养成,人心如何,面相便会如何。便如刚才那个店家,平时斤斤计较,每日挖空了心思占人便宜,才会渐渐有一副尖酸刻薄的面相,俗话说的相由心生便是这个道理。若是本身面相好,可作恶多端不知惜福,好的面相也会渐渐长歪,本该属于他的命数,也会被改变。”
“所以你说的行事端正,是指……多做善事?”
“若是带着私心做善事,那便不叫善事。”白鸢再次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要做对的事。”
季夜低声重复了一遍,“做对的事……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当对得起天地良心。白姑娘,受教了,昼尽敬你一杯。”
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周砚默默看着白鸢,若有所思,忽而道:“那你的命数呢?你有替自己算过吗?”
季夜也好奇道:“对呀,白姑娘冰雪聪明丽质天生,命数也一定异于常人吧?”
白鸢却摇了摇头。
“你难道没替自己算过?”
“算不出,这大概和医者不自医一个道理吧,我看自己的面相,什么也看不出来。”
周砚讶然,“怎会如此?你精通相学命理之术,就算不能替自己看面相,也可以看掌纹。”
白鸢将酒杯放下,朝他摊开自己的手掌,她的手掌上,空空如也,淡若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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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启程时,小满告诉两位公子,他结账时见只有小二在忙碌,多嘴问了一句,小二告诉他,店家半夜时忽然全身抽搐痛苦不已,不知得了什么急症,这会正躺在床上等郎中。
两人暗自咋舌,白鸢果然神机妙算。
随后两日,白天赶路,晚上住店。
小满在结账时,发现每日花费最多的,竟然是酒钱,颇感心痛,偷偷向周砚抱怨,白姑娘每到一店,都要店里最好的酒,每次至少五壶,“公子,这银子花得有点不值当。”
周砚却道:“我这回要是不死,连我这人也是她的,这点小钱算什么?只要她喜欢,她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小满怔住了,对啊,白姑娘将来大有可能也是自己的主子,自己果然格局小了,于是退店时,还刻意多要了几壶,留着给她在路上